非只是眼前的这个人,目光犹似跨越了恒久的过去。他一伸臂将邵菡卿拥入了自己怀中,轻抚着女子柔顺的发丝,轻声在其耳边开口:“是我不好,应该早就带你离开的……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全心地守护你,再不会让你受伤了。相信我,莲姬……”
邵菡卿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双腮。她静静地依偎在白衣男子的怀里,感受着那个人所带来的温暖,然而却在听到那个名字的刹那间面色陡然一变。
“你叫我什么?”邵菡卿从男子怀中挣出,支起了身子,惊惑地看着他。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同时对她这过激的反应也有些愣怔,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轻声开口,“没什么,是我叫错了,应当唤你菡卿才是。”
“不,不是这样的……莲姬……这个名字,魑炎以前也有说过……”此时的邵菡卿有些混沌不清,目光涣散地游离着,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有模糊的影像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想抓住却又无可奈何,竟是牵扯着连太阳穴都隐隐作痛了起来。她抬指按着额角微微用力,眉心紧蹙。
“莲姬……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唤我?我……我究竟是谁?”榻上的女子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询问地望向玄圣。左肩上正传来了丝丝的灼痛之感,令她的身体都忍不住开始轻微地颤栗。一抹嫣红印上了她后背的衣衫上,宛若花开一般,缓缓地静绽开来。
“红莲…………业火…………”邵菡卿无意识般地脱口道出了这几个字眼,身体依旧在颤栗着。
玄圣并没有回答女子所提出的问题,也没有为女子口中所言之话感到些微的诧异与不安。他只是一直盯视着邵菡卿被鲜血染红了的后背,半晌,淡淡开口:“你肩上的莲花胎记,让我看看。”
“……什么?”邵菡卿惊讶地回视着这个男子,女儿家的身体岂能随随便便地就在其跟前示出?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个胎记?
难道说,玄圣也和魑炎一样么?抑或者他们之间有着何种关联?
魑炎与自己素昧平生,但是却莫名地娶了自己,并且还说了许多奇怪的话语。那日她在幻溟宫水镜里面所见到的那些画面是如何一回事?镜中的女子为何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自己迷失于幻溟宫地下幽狱的那次,那个与魑炎有着相似容貌不同眼神的男子又是谁?
还有如今在她身侧的这名男子,邵菡卿知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或者可以说,他和魑炎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不是凡人。
那么自己呢?如果不是邵菡卿的话,那自己又是什么?
——莲姬……莫非她就只是这个名字的化身么?……
各种费解之事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邵菡卿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见女子毫无反应,玄圣并未多言,再次将女子揽入怀中,面色淡然地伸手便掀开了她的衣领。
肌|肤若凝脂般白|皙,然而却印有一个鲜红色的莲花胎痕。花蕊处渗出了一滴血珠,恍若夏荷上划过了一颗晶莹的露水,就这样沿着女子光洁的脊背淌了下去,留下一道血痕,凄艳而又蛊惑。
邵菡卿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先是一惊,孰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默默地伏在玄圣的肩头不敢乱动,手指紧攒着他的衣袂,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抖。
白衣男子凝眉深深地望着邵菡卿肩上这一朵莲花,沉吟了半晌,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了那胎痕,面上神色瞬息万变。
——这个胎记……似乎,比从前又长大了一些……
二人就这样相互沉默了半刻,最后,玄圣终是轻叹了一声,将怀中女子的衣裳整理完好。
“你累了,睡一觉吧。”
邵菡卿抬眸正要开口,玄圣伸手在她的头顶上一拂而过,女子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将女子轻放在榻上躺好,为她掖了掖被角,玄圣缓缓踱步走出了竹舍。
此处是一个被修篁竹林所圈围的世外桃源,目及之处皆是养眼的青绿。白衣男子环视了一圈,走到了竹栏前停下,单手扶上了栏杆,扣起指尖轻轻敲击了三下。当第三声敲击音结束,眼前的景致在霎那间便焕然一新——原本是漫山的青竹绿叶,此时再放眼望去已是有点点嫣红散布于其间。
接天竹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红莲、翠竹、青石、流水。清幽静谧中透有一股柔情暖意,别有一番滋味在山间。
“还是这样的环境比较适合你呢……”
白衣男子轻抬眼眸,淡淡扫视着跟前的这一池池莲花,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红莲划痕根深种,孤影寥落无人怜……莫叹,莫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