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老臣……叩见皇后娘娘。”说着,马士英撩开衣袍,缓缓而坚决地跪拜下去。
“爷爷,你这又是何苦?”马士英面前座椅上,原本面若寒霜的马三娘耸然动容。赶忙起身过去搀扶。
马士英只是不依,苦涩地笑着:“这头……不是给我自己的,是给马家磕的。爷爷……代马家谢谢三娘,谢谢你保得马家百年太平啊。”
倘若有外人在此,一定会感觉荒谬至极,堂堂大明首辅马士英,会给一个女子——哪怕那女子是当今皇后——下跪磕头。大明朝风雨飘摇走到了今天,皇权早已旁落。大胖子朱由菘只是贪图享乐,根本就不理朝政。军政大权,如今都一手抓在马士英手里。论起权势来,如今的马士英,绝非昔日的‘立皇帝’可比。
可今儿也不知犯了什么邪性,一向高昂着头,颇有些‘天下英雄尽入吾瓮中’感觉的马士英,居然低下了头,规规矩矩跪在地上,朝那个同样姓马的孙女,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第一个头磕下去,马三娘还有些愣神。第二个头磕下去,她反应了过来,眸子里满是心疼与……怨毒;待第三个头磕下去,瞧着日夜操劳,华发满头的爷爷,马三娘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爷爷知道你恨,要恨就恨爷爷一个人吧。这也是为了马家……你父顽劣不堪,只知声色犬马。你二叔不过是个莽汉,一门心思敛财。你几个兄弟更是没有一个能成材的。别看马家如今多么风光。可那是爷爷在撑着。外头人都说,我马士英是大明的擎天白玉柱。”说到这儿。马士英摇头苦笑:“熟知内里的人都清楚,朝廷得以维持。全靠了澳洲人扶持。澳洲人想扶持大明,哪怕是个白痴坐上首辅的位置,大明也不会垮;澳洲人若不想,那便是诸葛复生也于事无补。大明……早就在根子上烂掉了。我马士英是擎天柱不错。可只是马家的擎天柱。我在的时候,马家自然荣华富贵。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只怕那些虎狼便要将马家生吞活剥了。别看爷爷现在身子康健,那都是澳洲人的药物顶着。早过了知天命之年,明年便是花甲。还能指望爷爷能活几年?”
“爷爷……”马三娘满眼噙着泪水。
“原本你爷爷还真打算做大明的郭子仪来着。平宇内,复故土,何等的豪情壮志?现在想想。此事……哪儿那么容易?你爷爷我是想做事,可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不让你做事,处处给你添堵。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利政,但因为是我提出来的。所以他们就要反对。更有甚者,要是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便会不择手段地跟你玩命。想来想去,你爷爷如今也只能维持个划江而治的局面。剩下的,做不来,也不能做。为国操劳这么些年,也该趁着自己没死,为后人铺条后路了。”
叹息一声。马士英抬起头看着跪坐在身旁的马三娘,宠溺地摸了摸头:“这一代里。还就数三娘颇有才干,只可惜是个女子。若非如此。我马家何至于出此下策?朝内是敌人,朝外是敌人,街坊四邻都是敌人。便是隐居乡野,总会有人嫉恨我马家。所以我马家不能倒!既然自己无力,那便借力。”
“孙传庭才干的确在我之上,可那又如何?不过比老夫小上两岁,还能熬个几年?日后的大明,是朱成功这般年轻人的天下。有他照拂着,我马家纵然衰败了,也不至于被有心人落井下石。”长长地停顿了一下,怜惜道:“只是可怜了三娘的名声。”
马三娘抽泣着,只是猛地摇头。
想了想,马士英犹豫着问:“皇子……到底是……”
哭泣中的马三娘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皇子,自然是陛下的龙子。”
“哦……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马士英有些尴尬地说:“只是此事还需隐秘才是。你贴身的婢女莲儿……”
“爷爷。”二十许人的马三娘略有些不满地道:“爷爷误会了。”说着,附耳过去,低声轻语了一番。
“当真?”马士英顿时瞪大了眼睛。
马三娘点点头:“侥天之幸,幸而事成……爷爷想,那日朱成功烂醉如泥,哪还有……能力……做那种事?”
“这么说,皇子真是……”
“自然是陛下的龙子。去岁莲儿得闻青楼有售澳洲神药,名伟哥。功效不凡。本宫秘而得之,下入酒中,驱散宫娥……”
不用继续说下去了,马士英陡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解脱。最大的担忧没有了,便是日后有人要搞个劳什子的滴血认亲他也不怕,外孙居然真是那个巨胖造粪机器的儿子!不但如此,还让朱成功以为是自己的儿子。世事离奇,莫过于此。
去岁宴饮之际,马士英便谋算着要行此借种之策。没承想,自己的孙女碍于名节,居然只是做了个样子!
“好,好,好啊!”笑罢了,马士英连说了三声好。一个天大的误会,一个对马家有利的天大误会,那就让有些人继续误会下去好了。朱由菘登基四年,未曾生下一男半女。便是此时对朱成功说,皇子不是他的种,只怕那朱成功也不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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