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月怀胎,就生下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人家都闺女是赔钱货,她不光赔钱,差点让我把命都赔在里头,我原先好好地在义阳府里做奶奶,住的大屋,餐餐鱼肉,都怪那丧门星,克死了她爹,又来克我――”
翠姨娘正骂的尽兴,突然“嘭”的一声,没有关紧的院门被人踹开,她抬头就见她方才口中的“丧门星”迈开长腿儿走进院子,冷不丁对上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她打了个激灵,瓜子黏在嘴皮儿上。
“姑、姑娘。”香穗一见到余舒,人就瑟缩起来,结结巴巴地叫道。
余舒进门后。摆了下手让蝶将大门关上,走到翠姨娘面前,笑笑道:“娘怎么回来了,不在侍郎府上住着呢?”
翠姨娘面对着余舒,是又怯又恼,她下意识里害怕余舒这个同她半点都不亲的女儿,却又自恃人母,对余舒的“不孝”恼怒。不能服软,便嘴硬道:
“你、你这丫头还敢,好好一门亲事,都让你搅黄了,你还有脸问我。”
余舒睨视了她片刻,没有试图和她讲道理。转过头,对一旁低眉顺眼的香穗道:“我上回是怎么教你的,嗯?我没过,让你照看好姨娘,如果她出去乱跑,就立刻回来告诉我?”
她声音不大,语调不温不火的,可那凌厉的眼神,却叫人不寒而栗。香穗攥紧两手,低着头声道:
“奴婢知错。”
“你哪儿错了?”
香穗这丫鬟跟着翠姨娘这么个糊涂主子,生活在纪家后宅,能平安无事到今天,不得不是有几寸心眼的,这会儿看着余舒的态度,就察觉到她要拿自己开刀,害怕之余。就后悔起她之前痴心妄想,对余舒的话阳奉阴违。跟着翠姨娘在尹家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就把余舒的叮嘱忘在脑后,做起官婢的美梦。
姨娘哄她。改明儿姑娘嫁给了侍郎府的少爷,就把她赏给姑娘做陪嫁,将来不定捞个姨娘做做。
“怎么不话,我不是问你呢?”余舒照旧是轻声细语的,一点听不出生气的样子,可就是让对面的人心里发毛,惊慌不能自主。
“奴婢奴婢没有听姑娘的话,没有看好姨娘,不该、不该让她出去乱跑。”香穗哆哆嗦嗦的出这些话来,顾不上旁边的翠姨娘脸色发青,恼怒地瞪着她。
余舒伸手抬起她下巴,力道不轻不重,语重心长道:“我当初把你从纪家带出来,就是瞧着你还有一点机灵劲儿。可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却弄不清到底要听谁的话,我要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何用?”
香穗已经打起哆嗦,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看余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总归是跟着我娘从南边来的,念着一点情分,我这次不把你打发卖了,可是你做错事,总要挨罚――晴、蝶。”
余舒松开她,往边上站了两步,叫了从忘机楼带来的侍婢,朝翠姨娘瞥了一眼,嘴角挽起一丝嘲笑,道:
“轮流给我掌她的嘴,打到我高兴。”
香穗两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晴蝶面面相觑,来的路上只听余舒是去探视她娘亲,姐妹俩还有些窃喜,以为余舒亲近她们,谁知到了地方,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还不动,打啊!”余舒突然一声冷喝,把这一院子的人都吓了个颤,晴最先反应过来,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巴掌刮在香穗脸上。
“啪!”
香穗偏过头,眼泪蹿下来,正好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翠姨娘闪避的眼神,心底凉透了。
蝶瞧着这一幕,偷偷瞄向余舒,看到她冷漠的神情,再想想忘机楼里那个好伺候又好话的姑娘,吞了口唾沫,与其心里是惧怕,倒不如用敬畏来形容。
待晴甩了十几个巴掌后,蝶磨磨蹭蹭,却也上了手。
就这么打到香穗的脸上淤青,一个歪头,一口带血的唾沫溅在翠姨娘肩膀上,不人不鬼的样子落入翠姨娘眼中,这妇人总算是坐不住了,惊叫着跳了起来,脸色发白地钻进屋里头。
“好了,”余舒这时候叫了停,看着被打的两眼发蒙的丫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冷声道:
“这回你该记住以后要听谁的了?”
香穗“啊啊”两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点头,就怕余舒不信她忠心。
不再理她,余舒看了一眼屋里紧闭的房门,叫来躲在厨房的仆妇,叮嘱了她几句,便带着晴蝶离开。
出了大门,余舒脚步一顿,扭头对晴道:“你进去,给她留个买药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