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酒宴还有三天时,大部分请柬都已经送了出去,余舒手底还压了两封,一封是给景尘的,一封则是要给夏明明。
余舒和夏明明见面不多,自从上次清误会,之后都一直是书信来往于忘机楼,余舒没有派下人到夏江别馆送请柬,而是亲自走了一趟。
在门前报上名字,余舒并没有吃闭门羹,等候不多时便被请了进去。夏江鹤郎之前将她列成拒绝往来户,主要是为了女儿名节,怕她离家出走又牵扯上命案的事情抖漏出去,现在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该死的也都死了,没理由再将她拒之门外。
何况算科揭榜那一日动静不,就连足不出户的夏明明都知道了,作为易学南首世家,夏江鹤郎不会不清楚,当初救她女儿一命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十年不出的女算子,更不会拦着不让余舒见夏明明。
“姑娘稍坐喝茶,我们姐过会儿就来。”
丫鬟端上茶水就退步出去了,余舒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环顾左右,见东面两扇窗棂之间挂有一幅旧卷竹石图,便走上前去看,她不懂丹青,但是好歹识字,找到落款上的印墨,刚刚从中辨识出一个“苏”字,就听门外传来一串匆匆的脚步声,转头便见一个人影飞快地走进来。
“阿树!”
夏明明一进门看到余舒,便露出欢喜地表情,睁着一双又明又亮的大眼睛,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满腹牢骚道:“你怎么才来找我呢。”
余舒打量着个把月不见,出落的更娇俏水灵的姑娘,笑笑道:“最近事多,这不是来给你送请柬了么,月底我要在忘机楼请酒摆席,你来不来?”
夏明明脸上灿烂一缩,犹豫道:“我是想去。就怕我爹不许,再了,我一个人去赴宴不嫌傻么。”
余舒道:“那你就先问一问伯父的意思,请柬我留下。你若来了,我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认识,你们两个女孩子作伴,单独一个房间吃酒,不碍什么事。”
“我爹管我管的死紧。这些日子也就跟着他出门访友,我哪儿上过街,”夏明明拉着她到茶座边坐下,叹气道:“我要是去不了,你可别埋怨我。”
余舒点头,看看门外。上半身向前一倾,低声道:“就我估计,等双阳会一过,你和九皇子的婚事也就定了,我不是教了你六爻姻缘一篇吗,你有没有给自己卜过,算一算前景?”
夏明明面色微红,垂首羞赧地:“算是算了,就不知做不做准。卦象上是,我夫妻缘来,呈有天人吉相,就在十日廿日之间,夫主从贵。”
余舒见她眉眼看开,显然对这门婚事已无抗拒,心中稍安。经过她前段时间与刘昙相处,发现这位九皇子性情内敛,处事周密。颇有心机。若夏明明心存芥蒂,不能让刘昙喜欢。那两人走到一起,吃亏的一定是她。
“别光我了,也你的事。”夏明明摇摇余舒手臂,朝她眨眼,“你与景尘眼下还好吗?”
余舒挑眉,睨她道:“我是好得很,你关心景尘做什么,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么。”
夏明明拍她一下,嗔道:“都什么老黄历了,你明知道我问什么,少和我装糊涂。”
余舒一脸无辜:“我怎么和你装糊涂了,你不是要问景尘近况么,书信上不都和你提过,他现在是道子,皇上的亲外甥,日子过的很好,不用你操心。”
夏明明露出白眼,“谁操心他了,我是问你和他。”
“呵呵,他现住在公主府,我们又不常往来,你问我和他什么。”
夏明明看着余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隐约猜到她与景尘之间发生什么不快,眼神转了转,聪明地没有再追问。
以前他们逃难进京,住在同一屋檐,余舒对景尘的种种体贴照顾,看的她都眼红,当时她已经察觉到一些苗头,听景尘恢复记忆身世大白,她还曾替余舒高兴,怎想到时日迁过,两人非但没有情进一步,反而有所疏远。
余舒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指着墙上那幅画道:“那是哪一位大家的画作?”
夏明明望了一眼白墙,“哦,那是前朝文豪苏子瞻的真迹,我爹这石竹有神韵灵气,挂在客厅迎客要比迎客青松图好。”
余舒听到苏子瞻这个名字,便有些惊讶,上辈子她爱吃东坡肉,当然知道这是苏轼的名字,若是真迹,那这幅画可相当值钱了。
听到耳熟的古人名字,余舒又不禁联想到这大安朝的来由,记得她初来乍到时,曾在义阳城一间书铺里听过一位老掌柜讲史,的便是宋朝灭亡后,金人侵入中土,一场暴政使得民不聊生。安武帝从乱世而出,揭竿而起,号召大军,率领一帮能人异士,驱逐鞑虏,平定山河,最后被拥立开国称帝。
所以不存在余舒记忆里的大安,应是顶替了后来的元明两朝存立于世的。
余舒不知历史为何有所不同,但是庆幸她是来到这个易学盛行的朝代,让她能够一展抱负,不被男尊女卑所埋没。
* * *
余舒从夏江别馆离开,坐上马车,让刘忠往公主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