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他是惦记着薛睿答应带他去骑马的事,担心他这一出去,到时回不来,那约定便不作数了。
余舒到了京城,经济独立,余小修没了在纪家的压力,和同龄人在一起玩耍,不多时就越发显露出孩子气,谈不上贪玩,但也不似以往,只晓得一个人读书做家务,别的什么都不上心。
余舒巴不得他性格能更开朗一些,就少管束他,好在余小修十分听话,让人放心。
薛睿伸手摸摸他脑袋,笑道:“多则六七日就回来了,你不是下个月初五初六书院放休吗。等我一回来,就带你去骑马。”
“嗯。”余小修被他说中心思,既是腼腆,又有些高兴,肚子里咕咕叫了两声。便将桌上打包的熟食拆开,先递了一个肉火烧给薛睿。
薛睿道:“我吃过晚饭了。”
余小修又在油纸里翻了翻,捏起个茶叶蛋。扭头对右手不便的景尘道:“景大哥,我给你剥个鸡蛋吧。”
“嗯。”
大约坐等了小半个时辰,余舒才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各类批注。递给薛睿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出去那几天可能正巧遇上头一场雪,仔细着乘车路滑,来回都别急,当心困在路上。”
在古代,道路并非四通八达,出了城不多远就是郊区,郊外路不好走。一遇上大雨大雪,露面泥滑,陷马翻车是常有的事。
越入深冬。天一日比一日冷,余舒擅长的是晴雨的预测。还未对更复杂的天气变化有过更深入的研究,是也说不清楚这腊月里的雨是否有雪兆,但还是特意提醒了薛睿两句。
薛睿记下余舒的叮嘱,将那张批注折起来收进袖中,看时候不早了,便起身道别:
“明日还要早起,我便不多待。”
见他要走,余舒心里稍作犹豫,便摘了门后的灯笼,对薛睿道:“外面路黑,我送你。”
她不是个拖泥带水之人,既然打算把话和薛睿说个清楚,今天见着了,择日不如撞日,再拖到大衍试开始,未免压了一桩心事,让她分心。
薛睿还未说什么,景尘便先开了口:“我去送吧。”
闻言,已经走到屋门口的薛睿扭头看他一眼,而后又看向余舒,笑道:“都留步吧,轿子就在外面街上等着,不至于天黑我就迷了路。”
景尘的想法很简单,以前他将余舒当成是男子,偶尔她走个夜路,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知道她是个女子后,不免就要多一些考虑。
余舒大概是猜到了景尘的想法,好笑自己在他眼中突然变得娇弱了,因有话同薛睿说,是对景尘道:
“我送他到巷子口就回来。”
景尘心想送到巷子没多远,就没再说什么。
薛睿看余舒执意要送,心想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便同景尘余小修道别,随她拎着灯笼出了门。
这个时候,邻里街坊一半都关门熄灯,洗洗睡觉了,野猫们也都各自找了屋角避寒,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灯笼照着前头半丈远的路面,两道人影间距着一臂礼数,走在坑洼的小路上。
“备考的如何,我听兆苗说你只去了太史书苑两次,就没再去了。”
“看过了历年的卷宗,心里有数就行,再去怕给冯公子添麻烦。别的几科都好说,就是易理,我不善遣词造句,怕到时候歪了题目,考差了。”余舒一面回答,一面琢磨着怎么同薛睿开口。
“嗯,不要紧,到时你将字写清楚了就行,记得保管好你的考贴,千万别弄丢了,”薛睿叮咛了几句,话锋一转,道:
“对了,明日你不出门吧,这个月大理寺发供,多出来三十斤青炭,我使人给你送来。”
上次薛睿来的时候,就发现余舒家里没有烧炭火,前阵子还好,今天下了一场冬雨,眼瞅着就要结冰,再不添炉子烧炭,冬天是很难熬,她又要考试,夜里读书的话,没有一盆炭火,很容易冻了手脚,再下一场雪,说不定会受风寒,生病就坏了。
余舒神情一动,转头看向薛睿,正对上他目中一片温煦,心情忽地有些烦躁,她抿了下嘴角,忽然停下脚步,薛睿也跟着站住。
“怎么了?”薛睿这时候,总算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薛大哥,”余舒别过视线,看着路面上一团朦胧的光影,放低了声调:
“别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我与你只能是知交。”
薛睿微愣,将余舒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方回过味儿来,再看余舒脸上淡淡的神情,不禁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明的笑。
他只当这丫头天生少了那根筋,不想,原来她心里是清楚的。
薛睿此时并不急躁,反而低了头,轻声去问她:“既是知交,我多关心你一些,有何不妥吗?”
察觉到他的靠近,闻到了一缕轻盈的书卷香气,余舒将手上的灯笼换了只手提着,不着痕迹地退开了半步,轻叹一口气,低声道:
“不妥,我已有了心仪之人,不能再平白接受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