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他们抓错了人,但是眼下的局面,由不得你我,怕只怕有人设下天罗地网,欲置我一家老小于死地。”
“您的意思是?”
“能让圣上亲自过问,不惜放皇榜捉拿嫌疑人,又讳如莫深的,你以为会是什么样的罪责?”
薛琳思索片刻,倒吸一口凉气,能够惊动得了皇帝的,无非是谋逆二字。
“爹!”他惊呼一声,想不到事态如此严重。
薛凌南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宽声道:“不必惊慌,尚未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眼下还有的周旋。”
“儿子都听您的。”
见他一副唯命是从又万分信赖的样子,薛凌南暗叹,不禁又念起遭天妒的长子,若是薛皂还在,此时应当有一百种应对吧。
“阿力跟了我这些年,忠心不二。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所以我不怕他屈打成招,但是圣上多疑,未必信我。如若从他口中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十有八九是要拿我们父子问罪。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叮嘱你,或有一日你被大理寺提拿,千万不要惊慌失措,自乱阵脚,到时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薛凌南伸手搭在他肩头,重重按下:
“你要记住,我们薛家世代忠良。不惧谗言。”
薛琳耳鸣了一记,有老父亲这句话,心中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顿然踏实了。
“那城碧呢?”他忽然想起来薛睿几日前去了凤华府办差,这会儿还没回来。于是问:“是否要派人到凤华府去给他送个信儿,让他尽快回京。”
薛凌南神情淡了些,道:“不必多此一举,落在有心人眼中,反倒显得我们心虚,让他在那儿吧,几时该回来。他就会回来了。”
薛琳没听出他话末蹊跷,转而埋怨道:“这么大的灾头,怎么府上冯先生没有算出一点征兆,事先能警示一下也好啊。”
相府里住着一位大易师,姓冯,十分擅长卜问吉凶。
“不怪冯先生。”薛凌南隔空望了望正北方向,叹息道:“那位身怀国器,他哪里算得到。”
这张榜通缉一事,由皇帝主导,天子携带异宝。杜绝凡人算计,纵然大易师,也莫可奈何。
***
宫中,郭槐安跟着引路太监进了宣德殿,面见兆庆帝,将尹元戎捕获疑凶的事情化繁为简这么一讲,悄悄抬头,触到一张阴郁的脸孔,忙又垂下头去。
“你是说,羽林军从薛相府里捉到了人吗?”
“回禀圣上,正是,有人认出皇榜上的人像,和薛家一位总管肖似,刚好尹统领带着人在附近喝茶,那人就揭了皇榜去举发。”
一百两黄金,寻常百姓想想都眼红心疾,有这么一大笔赏金,自然有莽夫不怕得罪薛家。
郭槐安有心帮薛凌南说话,又不好做的太明显,就只能抠字眼,说是人和画像上肖似,留有余地,并未一口咬定。
“你见过人了,说说看,像是他吗?”兆庆帝发问。
郭槐安虽不是媚臣,但也懂得体察圣意,眼见兆庆帝脸上不是愤怒,而是怀疑居多,就猜中皇上未必愿意相信那个凶犯是出自薛家。
这便灵机一动,说道:“乍一看是相似,仔细看又有出入,是与不是,得详细盘查。圣上,这案子?”
这案子到底由谁来办呢?您好不好给个明白话。
“各种隐情,暂不能与卿家分说,”兆庆帝泼了他一盆冷水,沉声道:“朕预备让大提点前往审问,你以为如何?”
郭槐安心说不妥,让一个易官去审朝廷要犯算什么事儿啊。
“圣上英明,”他木着脸道,“臣请命协查。”
兆庆帝想也不想地回绝了他:“一个犯人,何须兴师动众,大提点一人足矣。”
郭槐安一听就是皇帝不愿意他插手干预,心里头愈发好奇,有什么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没旁的事,你去吧,朕待会儿便下手谕,让大提点到大理寺去提人。”
“臣跪安。”
郭槐安满腹疑虑地走了,刚到前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
殿内,砸了一方瑞兽纸镇的兆庆帝满身暴躁,扭头对屏风后的人道:“诚如爱卿所卜,人是抓到了,可朕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出自薛家!”
大提点抱袖踱了出来,低头对兆庆帝一拜,暖声劝慰道:“圣上息怒,只是抓到了一个疑犯,尚不确认此事与薛相有无干系,万一只是一场误会呢。”
兆庆帝脸色稍有缓和,但是语气仍旧僵硬:“你尽快去查清楚,朕不愿错怪忠良。”
没有万一,他不希望这件事与薛家扯上半点关系。
“臣告退。”
大提点垂着一双长袖出了宣德殿,在通往月门的长廊上看见了对面走来的景尘。
“世伯。”景尘停下问候。
大提点笑一笑,一片温和,“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迟些去吧。”
景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