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秀秀出嫁再用!”
关大嫂被吴氏抢白一通,脸上终究挂不住,她呜咽一声,捂住了嘴巴,呜呜的哭了起来:“老四的束脩好不容易凑了出来,去了才知道,县城里什么都贵,一家人勒紧腰带供着老四读书,家里连粮都吃不到开春了,你叫我拿什么给她陪嫁,山哥儿林哥儿眼瞅着也大了——”
吴氏和关秀秀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老大家日子不好。却也没想到居然窘迫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连粮食都不够吃了。
吴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关莲莲的头发:“可你这样把莲莲嫁过去,不是让她一辈子在婆家抬不起头么?”
关大嫂只是啜泣。不接话。
吴氏不再管她,供养一个读书人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少了一个半大的劳力。家里还要出那么多钱,也幸好她家大宝考中了秀才,不然再读两年,怕也得回家种田。
吴氏捡起梳子,对着关秀秀吩咐道:“秀秀,去把姆妈的香粉拿来。”
关秀秀应了一声,颠颠的跑了出去。关大嫂如梦初醒,抹了一把泪道:“我跟着她去。”
吴氏望了眼外面尚未大亮的天,心道,总算这个嫂子还有点良心。
吴氏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关莲莲有些枯干发黄的头发,轻声道:“莲莲啊。你也别怪你姆妈,咱们做女人的,侍奉公婆,照顾子女,就没有一个容易的。”
关莲莲轻声道:“婶婶,我不怪姆妈,我知道姆妈不容易。”
吴氏悠悠一声长叹,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嫁的不好。那老天实在是没有开眼。
吴氏终于把关莲莲的一头长发梳理通顺,关秀秀也捧着满怀的宝贝回来了,关大嫂两手空空的跟在她身后,脸上有些讪讪的。
吴氏只看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分明是她们家的小鬼灵精不放心这个大伯母!
她也不去点破。低头看着关秀秀放到桌上的物事,不由笑了:“你个死丫头,把你姆妈这点家底都拿来了啊!”
关秀秀两手托着腮,笑嘻嘻的看着关莲莲,不说话。
吴氏伸手倒了点桂花油,在关莲莲的长发上抹了一遍,又给她把满头长发挽了起来,想了想,从自己发上抽下银簪固定住,关莲莲慌忙道:“婶婶,这如何使得!”
吴氏按住她:“这有什么不使得了!”
关莲莲满脸涨红,吴氏放慢了语速,温和的道:“你若是过意不去,等你妹子出嫁,好好添上一份妆也就是了。”
关莲莲小声的应了。
吴氏笑着摸出了一对小巧的银耳环,关莲莲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了,吴氏笑道:“这个是你三叔三婶的礼,你三婶身子不大好,三叔要照顾她,来不了了,他们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关莲莲这才安静下来,任由吴氏给她戴上耳环,伸手摸了摸耳垂,从她扎了耳眼开始,还从未戴过正经的耳环呢,平日里都是用两根红线穿了。
吴氏又拿起香粉,给关莲莲涂抹了个遍,关秀秀叫道:“姆妈,莲莲姐生的黑,你这么一涂,像是掉了面缸一样。”
吴氏一怔,绕到了关莲莲的正面,看着她一脸白粉,关秀秀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关秀秀把装了胭脂的盒子往前推了推:“我看只点些胭脂就好了。”
吴氏皱眉道:“谁家新娘子不擦点粉的!”
关秀秀再次叫了起来:“上粉不也是为了好看么,别管怎么打扮,好看就行了!”
吴氏被她点醒,觉得大有道理,从旁边的水盆里投了一方湿帕,给关莲莲擦干净头脸,又用指尖蘸了点胭脂,在她的两颊上轻微的化开了,最后把双唇点了一点。
莫说是吴氏了,连关秀秀也呆住了,关莲莲本就生的不差,只是有些偏黑,这胭脂一点上,登时双颊带红,楚楚动人,好一个黑里俏!
吴氏大喜:“这才像是新娘子嘛!”
她又取出了一个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双鞋袜和荷包,“我估摸着你也没有时间做这些手工,便替你做了些,等第二天敬茶的时候,记得给公婆小叔奉上。”
关莲莲颤抖着手,摸着簇新的鞋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婶婶——”
吴氏好一阵手忙脚乱,慌忙哄着侄女:“大喜的日子,莫要哭了!”
关秀秀看的甚是心酸,吴氏把本应由关大嫂做的事情全部做了,说到底,关大嫂的心还是偏的,若是换了关秀秀,哪怕家里再穷,砸锅卖铁也要让大女出嫁的时候好看一些。
关大嫂就是眼皮子浅,她也不想想,她就算克扣下来关莲莲的嫁妆。留给儿子当做聘礼,她家女儿嫁出去如此凄凉,谁还敢把女儿嫁到她家来!
关莲莲打扮妥当后,几个兄弟也都起来了。一个个挤在了门口,看着打扮的焕然一新的关莲莲,一个个说不出话来。关山看了一眼关大嫂,又看了一眼吴氏,率先走了进来,深深的弯腰一拜:“多谢婶娘了!”
关林看着大哥这样,也猜到了其中的端倪,同样走了过来,拜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