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道:“你怎知道?”
郭志礼理所当然地道:“陈学知每次来咱们这里,那双眼睛就跟黏在了书箱上一样,怕只有爹爹没看出来吧!”
郭浩儒恍然大悟,一脸汗然,他观察竟不及大儿仔细,话已说开,郭浩儒索性光棍到底:“哎,我答应了赠送陈兄一本《白氏长庆集》。”
郭浩儒一脸缅怀:“这书其实是你娘的陪嫁,当初嫁过来便说,若是有女儿,将来都要做女儿的陪嫁的。”
郭浩儒顿了下,又道:“若是没女儿,就给你们充作聘礼。”
其实李氏的原话是,充作聘礼再叫儿媳陪送回来。总归不吃亏,只是说出来有损娘子的慈母形象,还是他自己清楚就好。
郭志礼叹了口气,小大人一样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安抚他道:“那也没法子了,古人云,君子一诺,千金不换。父亲既然已经应允,就要做到。”
长子说话有理有据,郭浩儒正大感安慰之际,郭志礼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父亲就全当陈学知是您那无缘的儿媳妇吧!”
关大宝扑的一声笑了出来,郭浩儒怒瞪大儿一眼,郭志礼一脸无辜,没人注意到郭志彬的双唇轻动两下,眼睛盯着手上地契。喃喃道:“秀秀的——”
因第二日就要上场,孩子们被郭浩儒早早的打发了去睡觉,一共两间房,郭浩儒独自占了间小的,大的那间卧房三个孩子同睡,同时又充当着书房。因孩子们年纪尚小,也并不拥挤。
睡至半夜,郭志礼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立刻翻身而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墙角的瘦小身影,立刻出声斥道:“志彬!你不睡觉,在做什么呢?!”
他一出声,连带着关大宝也醒了过来。关大宝为人仔细。他穿好鞋子,又燃着了灯烛,屋子里马上明亮起来,却见郭志彬矮着身子在书箱前。书箱里的书本被他翻的乱七八糟。
郭志彬站直身体,义正言辞的道:“母亲说了,那是给秀秀的书,不能叫爹爹拿去卖了!”
郭志礼啼笑皆非,母亲只说是给儿媳的聘礼,又没说是大儿媳还是小儿媳。
关大宝更是哭笑不得,自家妹子也太有行情了。
郭志礼套上鞋子,趋步到了郭志彬身前,压低了声音斥道:“你小孩子懂什么,爹爹已经答允陈学知,就定然要做到!”
经过了关秀秀的大字报的暗示,郭志礼已经非常自觉的承担起了为人兄长的职责。
郭志彬瞪圆了黑漆漆的眼睛,反驳道:“爹爹只说要给陈学知一本《白氏长庆集》,又没说是宋版的,我们自己抄录一份好了,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
郭志礼瞪着弟弟,这小儿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了得,长大可如何是好!
他毫不犹豫的道:“好,凌云,你铺开纸墨,我们分别来写。”
关大宝半张嘴巴,从看热闹的一下成了共犯,他就知道,有什么坏事,郭家老大从来不会放过他——郭志礼很清楚,看在关家老爹的面子上,郭浩儒的责罚也会轻上三成。
三人铺开纸墨,一人占据了桌子一角,白长庆的诗,关大宝和郭志礼早已经烂熟于心,二人看一眼诗名便运笔如飞。
郭志彬只有一手好字拿的出手,他认认真真的抄录着,一个时辰的功夫,三个孩子已经合力抄录完了厚厚一本《白氏长庆集》,接下来关大宝望着一桌子的纸张傻了眼:“装订还好,可这封皮如何是好?”
若是连封皮也弄虚作假,却是要被人一眼识破了。
郭志礼当真杀伐果决,他刷的一下撕下原版的封面,急的郭志彬哇哇大叫:“大哥!”
郭志礼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好东西都留下来了,区区封面丢了又如何!”
郭志彬怏怏不乐的配合着两位兄长把一本书重新装订了起来,至天快明时,终于大功告成。
大爱郭志礼啊~有同好的举一下手,咱们组团去围观美少年。
郭浩儒来叫几个孩子时,看到他们眼圈泛红,还以为他们担心考试,一夜未睡,柔声又安慰了几句。
三个孩子紧张的看着郭浩儒走到书箱前,翻找片刻后,不疑有他的拿走了那被调了包的《白氏长庆集》,同时松了口气。
说是尽量模仿乡试,也不过是把下场的时间延长,毕竟这次县考的都是些少儿,磨练一下耐性就好。
郭浩儒牵着郭志彬的手,看着郭志礼和关大宝进了场,又和其他送子弟来考试的士绅们打过招呼,便和陈学知一起,到了县衙中,静待考试结果。
这次考试,由何知县主考,为了避嫌。陈学知并不知道题目内容。
郭浩儒将《长庆集》交给了陈知松后,便自行到角落里坐了下来,他的十指攥着杯子,手背青白,虽然他口中说不过是让孩子们练习一下胆量,心中却未尝没有抱着一丝期望,希望郭志礼和关大宝能够一举中的。
待到锣声响起,代表着第一场考试的终结全文阅读。郭浩儒终于出了一口长气,当年他自己下场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