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水关立于北地郡泾水上游,是西北长城之后的第一道关隘口。
陇西关外西戎人生性残暴好利,刚悍善战,茹毛饮血,五岁孩童亦娴熟与弓马骑射。近年来西戎各散部逐渐政权一统,羽翼逐丰,游牧纵横长城以西。
但由于关内连年的天灾蝗旱,波及关外,使得廓土草疆上风偃草枯,牛马饿死者无数,这迫使西戎人开始掠劫周遭村落汉民,骚扰边境。
另西戎王部也借此机会看清了汉兵的疲弱之态——以为凭长城之阻,就可以防得住西戎铁蹄,高枕无忧。
利益之下皆是肥胆,关内大好河山,金银美女,无一不诱惑着西戎人。他们组建骑兵队,筹备军粮,大马金刀,一路掳劫东进南下,一路充长势力。
不等天子百官戒心防备,西戎人的铁骑已踏破长城之阻,赤心胆肥的收下了河套两郡,本想一口吞象,顺着黄河之水直下长安,不料几战惨败,便又退回北地郡,屯兵与屏水关外五十里外的双驼峰西面,与东南方的屏水关持军对峙。
止则为营,行则为阵。
屏水关虽有高墙阔壁阻挡,但守军不过千人,真正的大军是在关内安营扎寨。
安营之法,一在固守,二在扼敌,若屏水关失守,中军营寨所在地只要踞山傍水,处于四通之地,则可再起一道防守屏障,进则可攻,败则可退。
而一支军队的布营之法和它的战术风格,则和主帅的为人性格密不可分。
试观靳军大营,抛弃了兵书上故作玄虚的阴阳五行和九宫六甲,取而代之的是利用山川之险来分布排营,因其营地背靠着山陵,所以营是半圆,阵为偃月。中军大帐在中,左右军分翼两侧,每一翼以兵种细分为上下左右四部。后方除军营粮仓、铁匠房、库所等辎重所在营外,还有厢兵营、武器营两处。
营外有壕堑,内设壁垒,蒺藜栅栏间哨兵严防巡逻,出入营地需接受严格盘查。
此上安排也可反证。
靳左此人果决,自律隐忍,行军对阵前,很少用算计人心来充作诡计谋略。他判断能力奇佳,天生的军事敏锐,用三千人可拿下的战役,他绝不费带一兵一卒。狂妄也好,鬼才也罢,此人便是如此,看似最浅显的排兵布阵,却成了西戎人眼里的阎王将军。
待看此刻营地的四角方位,数个瞭望哨台正在轮班换岗,已经到了埋锅造饭的时辰了。从高栅看下去,是苦皱着半张脸的裴木殷,她踩着泥泞的步子,绕了大大一个圈子,正往后军方向走去,去寻找传说中的——水井。
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提木桶白胶,一只储水的牛皮囊袋,她心中一只草泥马踩着猫步傲娇走过,顿时觉得有心无力,垂头丧气。
亲,我这是在做任务么?
亲,给经验么?
……
铁匠房中锻造铁器防具日夜不休,靳将军有将令:集所有可用的铁器工具,回炉锻造,赶制铁甲铁剑,以备军需。
问其缘由,其实简单。
一支军队的实力除了看将领各人本领、士卒勇猛无畏这些软件外,还有武器军械这个硬实力,而衡量它的一项重要标准便是——精铁的运用。
有了命令,自当全力执行,在火光闷热处可见数十名赤膊大汉,正挥汗如雨,一锤一打的锻造精铁。
房舍中实在闷热难耐,突得带起一阵凉风,使众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帘布被掀开一个角,只见一只脑袋缓缓探入,两只眼睛提溜转了一圈,面露尴尬的神色,露齿一笑后听她小声问道:
“大师傅们,这周围……有井么?”
当然,她被无情地轰赶了出来。
白瞎着两只眼,有井不会自己找么,少拿大爷们开涮!这是裴木殷内心独白,就当做给几位大爷后期合音了。
面色怏怏,她挠了挠脑袋,皱着眉头原地环顾了一周。
心里早记不清了,犀利男说的什么方位什么几丈远,对了!天知道一丈等于几米啊?
叹息一声,打铁需要凉水冷却,这井估摸着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新挖的,应该不远,就绕着这屋子先走上一圈罢。
抬腿步子还没迈,怀里撞上个人来,力道不小差点把裴木殷撞个大后仰,朝后踉跄几步,勉强站住,余光瞟见对方也是个下等士兵,那就不用客气了,掳袖挺腰,张嘴便要讲理
“呜——”
但是这一撞不简单,对方直接就倒地不起了,捂着胸口面色发白,痛苦难当,其逼真程度,就差嗷嗷痛哭了。
这位仁兄,你是来碰瓷的么?
直到那人将手探入披甲里,摸出来一把殷红的鲜血来,裴木殷才醒过闷儿,看来是撞上伤兵了。
今天何其之衰,呜呼哀哉!
裴木殷硬着头皮快步上前将他扶起,支吾言语不清:“对不起,是我不对,你,你的伤口?我送你去医帐!走!”
可对方居然是个倔巴头的脾气,一掌推开了她,宁愿自己再次滚到土里去,他冷着一张脸,把怀里的一包东西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