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白露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低着头喝粥。
白建业一个人坐在那儿看着她喝粥,什么都没有做,不喝水,不看报,不做事儿,不说话,连吞口水都没有,那样安静地坐着。
白露感觉自己父亲突然间又变成空气了。当抬起头时,果然看见父亲望着她的眼神不知何时又飘到哪儿去了。
她吃完了粥,洗了碗筷和锅,放在台上晾干。
那边,白建业重新穿起了雨衣,戴上斗笠。白露洗干净手,走过去说话了:“爸,我想去看看爷爷奶奶还有妈他们的墓。”
白建业像是一愣,脸上瞬间怔疑的表情像是明明白白地说:她怎么看出来的。
他是准备上山去巡视下亲人的墓碑有没有因为昨晚的大雨损坏。毕竟,那些坟地,都是建在了山里。山上的泥土由于雨水冲刷,难免会有些松动,乃至崩塌。像上回大雨,村里人就有一家祖上的墓地被像泥石流一样冲刷下来的雨水夹杂泥给冲毁了。为了找到流失的亲人骨灰,一大村的人都帮着那家人上山下山去找。找了几天,只能找到个破碎的骨灰盒。那家人为此都伤心地哭了好几天。
白家坟地的位置,是白爷爷白奶奶生前指定好的,说是对着河流,对着日出的地方,风水好。可白建业却以为,那地方,很容易发生泥石流。
白建业想对女儿说:现在下着雨呢,你就不要去了,危险。
可是,他说了以后,女儿问他去哪儿时他怎么答。对于白建业这样一个完全不擅长说谎的人,恐怕又得因此在心里头打架了。
“爸。”白露已经不等他回答,在屋里找到了件合适成人穿的雨衣和斗笠,穿戴好雨具,挽起裤腿,将两条腿塞进了农民的雨鞋里。
她个头高,男人穿的雨衣倒也不会显得太大,但是,雨鞋比较麻烦了,男人的脚肯定是比女人大的。这点也是她常惊叹的。别看她爸她哥他们一表斯文,穿的鞋都是四十几码的。她个高快达一米七,不也才穿三十七码的鞋。整整小了一圈子有。
在她走了两步感觉雨鞋会掉,不知道穿不穿雨鞋去好。毕竟鞋子太大的话,无疑走起山路来是增加危险。
不知觉中,白建业已经没有想着是不是劝她不要去了,而是走进了屋里,找了一双女士雨鞋出来。
白露见他拎出来的这双鞋,不是新鞋,应该有人穿过。
对此,白建业并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让她穿这双鞋。
白露把脚套进去之后,发现还是有点大,可能是三十八码的鞋子,翻起鞋底一瞧,果然如此。当然,她不会想着她爸给她妈买的鞋,不仅她妈和她一样穿三十七码的鞋子鞋号不对,而且,她妈都过世了,她爸不可能准备一双她妈穿的鞋子放在家里。
鞋码不对,好在她穿鞋都是三十七三十八的,尤其穿球鞋的时候,偏大一些没关系,她的脚能塞进去,走几步路还可以,总比那更大的男人鞋码合脚一些不会摔跤。
白露就此没有问父亲这雨鞋是怎么来的,给谁穿过的。
白建业好像也是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拿起了锄头,和她一块出了门。
天色放缓了些,有日光缓缓露出氤氲的水汽。雨,淅淅沥沥,在他们父女俩上山的时候,反而是偏小了的趋势。
白建业走到半路,站住,歇了会儿气,一边是担心地回头看,生怕女儿生长在城市里的娇弱身体没法适应爬山的路程。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纯粹多余了。白露走着那没有阶梯的山路,一步一个矫捷,好像梅花鹿走着独木桥一样。
“爸。”走到父亲身后,白露左手取下斗笠,再摘掉雨帽。山里的天气随时变化的,瞧他们站的地方,已是没雨了。阳光露出来,加上爬山体力消耗,额头都出了一层汗。
白建业对她说:“快到了,再坚持十分钟。”
对她来说,再爬上几天几夜的山都没有关系。不过,白露并不想把这些话告诉父亲。
父女俩,默默无闻地再爬了阵山坡,是爬到了整座山大概二分之一的地方。白建业站住脚,伸手拨开前面的灌木丛,露出了面向河道的一块坡地。
白家几代人的墓碑,都聚集在这儿。
在望到自己家人的墓地时,白露心头还是微微一紧的。
不管怎样,她妈妈的墓,紧挨着她爷爷奶奶的墓。这好像是,天大的一件讽刺。
小县城的出入口,一辆路虎穿过了收费站后,停靠在附近一家饭馆面前。
开车的高大帅跳下车门,跑进饭馆里买早餐,不会儿,抱了袋包子和豆浆,折回路虎。在快要跳上车时,是望到街道对面一抹熟悉的人影,诧异很快浮现在了高大帅的脸上。
在路虎的副驾座上,闭着眼睛,好像是在睡觉的君爷,闻到哪儿不对劲的样子,睁开眼,见到了高大帅站在车门边不动,叫了声:“怎么了?”
高大帅方才回神过来,动作机灵敏捷地抱着早餐跳上车,没关上车门,先将豆浆什么的,递给了君爷,再悄声说:“爷,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