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夜晚,没有以往城市的喧嚣。大家都是穷苦的百姓,都没有什么钱,当然是能省则省,像灯油这种奢侈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人用的,所以杏花村里的人家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每到晚上整个村子都特别安静。
因为受伤,这几日都是在床上渡过,整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黎小萌,不,现在应该叫做黎花枝才对。
黎花枝白天睡的太多,现在反而没有一点睡意,睁着眼睛听着屋外的声响。
今夜很静,如此闷热的晚上连一声蟋蟀的鸣叫都听不到,整个屋子静得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楚。
“咕……咕……”
黎花枝知道,那不是夜鸟的叫声,是身旁的小豆芽菜,因为晚上只喝了小半碗米糊糊,胃里没有食物,在蠕动时发出的一声声回响,听到这声音,她心里有的只是酸楚。
看着依偎在她身旁,手心里紧拽着她的衣角,连睡着了都不肯放开的小人儿,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小小的瘦弱得如同鸡爪的小手,拽得那么用力,她扯了几次都没能从他手中扯开,只因他拽得太紧,她怕伤着他。
她还记得,那日她醒来,小豆芽菜脸上挂着还没来得及滴落的泪珠,明明怕得要死,却任然渴望的望着她,那眼神那么熟悉,让她想到当初的她。
前一世,她是一个孤儿,她没有感受过亲人的温暖,所以此时,她更能体会小豆芽菜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不过是想要母亲的一个怀抱,一点关爱而已。
于是,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对他好,让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就这样,黎花枝没有一丝的挣扎就接受了她现在已是孩子他妈的事实。
那天她搂着他瘦小的身板给他《讲一千零一夜》的童话故事。故事还没有讲完,小豆芽菜就已经睡着了。
本来文洋是要将他抱走的,可是那时的豆芽菜如同今天一样死拽着她衣襟怎么都不肯放松紧拽的小手。当时,她的心就被化成了一汪水,脸上却气着以前的黎花枝怎么能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得了手。
不过,这可吓坏了一旁的文洋。看到她脸色一变,怕她因此责怪,有些惊慌的准备叫醒小豆芽菜,一边还惨白着一张脸不停的解释。
“花枝,你别生气,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我马上就抱他走。”
黎花枝怕他吵醒了孩子,扬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二话没说,就这么抱着小豆芽菜睡了一夜。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许是怕她又变着什么法子折磨小豆芽菜,当时,文洋还不放心的守了好半响,看见他们两人已经沉沉睡去,才起身到隔壁的柴房睡觉。
有了这次特别的经历,小豆芽菜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害怕,对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娘亲更是分外的依赖,第二天又要她讲故事,眼里闪着小小的渴望。
其实,黎花枝知道,比起听故事他是更希望能被自己的娘亲抱着睡觉,小小的心里也是期盼着母爱的。而黎花枝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疼,别人就更不会疼。所以想都没想,便摸了摸小豆芽菜的头,将他抱在怀里怜惜的轻拍着豆芽菜的后背,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继续讲着前面未完的故事。
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小豆芽菜,偶尔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鼾,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尖,脸上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文洋在一旁看着,星辰般的眼眸难以置信的闪了闪,似乎他从来都没看到黎花枝这样笑过,原来她也可以笑得这么温柔。
略微愣神过后,更多的就是欣慰,只要小洋好,他就高兴。
就这样,经过这小半个月的休养,黎花枝身上的大小伤口已经痊愈,除了头部的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偶尔还有些头晕之外,下地行走和做些轻便的家务已经没有大碍。
早就习惯了随遇而安的黎花枝,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也真正开始进入一个已婚妇人和一个孩子母亲的角色。
还记得一个星期前,她在屋里躺的累了想去院里坐坐,第一次踏出这间茅屋的情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围竹篱笆,围城自家院子。而极目望去,天地间一片碧绿,水田交错,碧林掩映,屋前一棵大树上长着杏子,已经成熟的果子黄灿灿的挂满了枝头,怎么看着怎么爱人。
院子的左边是一小片竹林,一直连到了屋后的山崖,青翠一片,风景独好,可是当她回头,却傻了眼。
虽然,她秉承了黎花枝的记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这茅屋,比她记忆中还要破烂。
茅屋大概算起来有四间屋子,一个堂屋,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个柴房,标准的乡村院落,可是,屋顶倾斜,茅草纷乱,那纸糊的窗户,油纸已经被风雨弄成了纸絮,而屋顶上唯一用来遮风挡雨的茅草因为经年失修,好些地方都露出了几个大洞。
就是现在躺在床上,一抬眼,都能透过破洞看到天空漆黑的夜空。
天空中星月无光,屋里又是这么的无风闷热,黎花枝断定大雨将来,只是不知道是今晚就下,还是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