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寒,寂静。
可以看到海的欧式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在早上濛濛的薄雾里,恍如隔世的庄园。
林玉披着晨缕,木然站在阳台上,似乎可以听到院子里花开的声音。
“一,二,三……”她在心里数着数,最终确认,从昨晚他回来到今早上他出去,他们只说了五句话。
她用手环抱着自己,眼睛的瞳孔缩小了一些,像是冷,又像是仓惶。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如此的冷淡?她也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欢声笑语,娇嗔打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房子里回荡。
“扑棱”一声打破了沉寂,两只雨燕轻盈在她头顶盘旋,一起落在了屋檐下面,放下嘴里叼来的稻草,叽叽喳喳亲密异常,似乎在商量着它们的盖房大计。屋檐下有个已经成型的燕子窝,这个窝是林玉每天静静地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垒成的。
燕子并不在乎她的观望,叽喳完后,又头碰头亲昵了一下,然后双双飞走了。林玉看着它们飞远,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当年的他们,不也像这一对燕子一样吗?欢欣地建筑着自己的小家,甜甜蜜蜜地说说笑笑,为什么现在却变得如此的冷清呢?
转身回屋,房子里中药的味道弥漫,她走去厨房,端了端药罐,掂量一下分量后,将熬药的火关掉。
“早知道流产后,再怀孕这么困难,当初就是再穷再艰难,也会保住孩子了。”她在心里默默叹息。
喝了苦苦的中药,她记起今天还要去医院做检查,看看时间不早了,忙放下药碗,去卧室换了外出的衣服。
米白的风衣,随意搭一条鹅黄的真丝围巾,中分的头发长而垂直,自然披散在腰际,她在镜子前端详自己,七年的岁月并没有在脸上刻下任何痕迹,她依旧保持着念书时清纯美丽的容颜,昂贵精致的着装,更增添了优雅与高贵。
出门的时候,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手机,老公的号码永远排在第一位,她手指轻轻一触,他的头像和号码便出来了。
但是再按下去似乎便需要勇气了,她的手指停留在手机上面,久久没有点下去。
他一定会说现在很忙,要她一个人去,或者约上她妈妈去。
她轻咬一下唇,还是放弃了打这个电话,明知道不会出现惊喜,又何必去自找没趣,亲耳听一次他拒绝,她知道自己又会情绪低落半天。
还是一个人去吧,妈妈太唠叨,问长问短的她实在疲于回答。
因为那次流产的经历,她一直很惧怕妇产科,那些冰冷的器械,她看见就浑身哆嗦,每次躺在那张要张开双腿的床上,她就紧张得手脚冰冷,肚皮都绷得紧紧的,要医生说很多遍放松,放松,才能用器械撑开她的身体。
她很希望他在身边,哪怕是站在门外等着,她也会舒服很多,最少从这床上下来,她就可以第一时间依靠在他怀里。
但是,他忙,他已经很久没有陪她去过医院了。
今天又要做通水试验,她记起上次药水注入时的疼痛,不禁踌躇了脚步,惧怕在心底蔓延。
还是打他的电话问问他吧,她又从包里拿出手机。
“林玉,我在开会。”
她还没有说话,他已经挂了机。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长叹一声后收回包里,走向车库。将车子缓缓开出院子时,她想起唐代女诗人李季兰的《八至》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如上刑一般,林玉终于做完了妇科检查,她抓着各种化验单,忐忑不安地站在医生面前。
“输卵管不通畅。”医生看着胆子,很职业地说。
林玉看着她,不太清楚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
“两个方案,腹腔镜手术或者做试管婴儿,你考虑一下。”医生将单子交给她。
“您能具体说说吗?”林玉拿着单子,坐在医生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
医生扶了扶眼睛,耐心地说:“腹腔镜手术治疗输卵管堵塞虽然有一定的成功率,但在操作过程中有可能对输卵管组织造成破坏,术后三个月不怀孕的话,再次粘连的几率会很大,你现在的年龄是三十岁,我建议你还是做试管婴儿,尽快怀上孩子,不然年龄越大,成功率越低,而且,你也差不多是跨入高龄产妇的行列了。”
“我没有机会自然怀孕了?”林玉想到吃了那么多中药都白费劲了,不由沮丧。
“很渺茫,无非就是拖延几年时间,然后还是要走试管婴儿这条路,你老公来了没有?你们再商量商量吧。”医生回答。
“是,我问问我老公。”林玉站起身,去走廊打电话。
“林玉!我说了我在开会!”
“文昊——”
手机已是忙音,林玉气恼地将翻盖盖上。
从医院出来,早春的太阳已暖洋洋的,她的心却冰凉。
她抬头看到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专治不孕不育”,不由按照招牌上的标识寻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