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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送早饭的弟子似乎得了特别的吩咐,固执的敲了好久的门,傅之晓始终窝在被窝里不应声,嫌敲门声太吵,她又将被子拉高遮住脑袋,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面。
许久之后,忽然听那弟子停了敲门声,似乎是走了两步道了一句:“师父。”
“怎么样了?”白子明的声音淡淡响起,“她还是不吃么。”
那弟子道:“是。”
“我来罢。”白子明道。
紧接着,敲门声又响起来了,傅之晓十分不耐烦,可白子明却又道:“傅姑娘,我知道你还醒着,先吃饭罢,你既不吃饭也不喝药,是想彻底就这样废掉自己的身体么?还是说你作为一名大夫有了更好的办法?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失明了,眼睛看不见,心里有怨气和委屈,我能理解。可是在屋子里闷了一天也该够了罢,今天开始就好好吃饭喝药罢,我保证你的眼睛能治好,可以吗?”
傅之晓掀开被子透了一会儿气,又拉下被子继续窝着。
白子明提着食盒,垂下眸子:“傅姑娘。”
对方仍然未有回应。
白子明理解她的满腹怨气,这个时候找她也只不过让她将怨气对准他罢了,可说到底傅之晓要埋怨他们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本来就是他们的不对。
白子明轻声叹了一口气:“傅姑娘,你有害怕的事情么?”
不等对方回答,他侧头看着无云的天空道:“小的时候我总是很担心自己做错事,害怕我的师父会将我抛弃,因为罗刹谷的弟子大多都是孤儿,如果不呆在罗刹谷,出了谷也只是等死罢了。那个时候我小心翼翼地听从师父的吩咐做好每一件事,为了去采摘长在炫耀峭壁的药草,我摔断腿两次,曾经因为误食毒草差点死去,我尊敬、崇拜我的师父,同时也对他充满了恐惧,直至他去世我也没有摆脱这样的感受。”
顿了顿,他又放轻了声音道:“傅姑娘,你是害怕什么呢?”
“行了,你放在门口罢,大男人整天啰啰嗦嗦成何体统。”傅之晓的声音总算透过门缝传出来。
白子明也不问她是不是能顺利到达门边,径直放下食盒:“既然这样,我就放在门口了,正中间,我先告辞了,傅姑娘趁热用罢。”顿了顿,又道,“一会儿记得喝药。”
白子明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屋子里凳子被拉扯着倒地的声音。
而随后咚的一声——
似乎有人摔到地上了。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白子明轻叹一声,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又按了按眉心——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是该期待简顷到达此处,还是该期望他像白术所说的返回大楚了。
简顷或多或少对傅之晓放了几分心思是真的,如今要是见到她瞎了眼,这罗刹谷不被搅得天翻地覆就怪了。
想想都头疼,索性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
傍晚的时候,傅之晓喝完那一大碗苦涩的药汁,将碗扔进食盒,小心翼翼循着记忆跌跌撞撞到了门边放好食盒,又原路折回来,其间撞倒了四张凳子,摔坏了一个茶杯,总算回到了床上。
她能感受到现在仍然是白天,从窗户吹进来的微风还有温度,甚至能感受到带着暖意的阳光,只是——
这样的明亮,她看不见。
她试过对自己的穴道进行按摩,可由于看不见,心里多多少少也存着几丝游移不定,是以敷衍了几下,最终不了了之。
至于梁太医引以为傲的扎针——
针灸或许效果不错,可不凑巧的是,她并非十分擅长,如今无法视物,更不能做到准确扎入穴道。
循着记忆又起身挪步到脸盆旁边洗了把脸,顺带漱了漱口,谁知转身时不慎将一盆子的水打翻,铜盆落地声响不小,但同时也衣服也湿了大半。
傅之晓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立刻烦躁起来——
她根本不记得衣柜在哪个方位。
原本她带的衣服就不多,一个包袱也不知随手扔在何处了,如今摸黑难道她要整个屋子挨个儿摸遍么?
傅之晓面色不好看,站了片刻,又摸着回到床边,将衣服脱下来不满地狠狠扔在地上,蹬了鞋子窝进被窝里也不再管。
躺了一会儿还能听到院子里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她更为烦躁的将被子拉高遮住脑袋,不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