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太医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驻了一般。
柳桥的脸色还是那般的苍白,苍白的让人心惊。
明睿太后死死地抓着承平帝的手臂,目光颤抖着,仿佛在经受着什么巨大的恐惧。
承平帝的眉宇也是紧紧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医方才停下了手,伤口上已经不再冒血了。
血,止住了。
太医重新把了脉,确定还有脉象在,方才抹了把汗转过身上前,跪下:“启禀皇上,血止住了,易夫人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暂时?!”明睿太后急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暂时?!”
“回太后娘娘。”太医正色道,“易夫人失血过多,不知何时能够醒来,这期间若是发了热,以夫人如今的情况怕是会有危险。”
“那便想办法!”明睿太后喝道,“哀家不许她出事,你听到了没有!”
“臣必当尽力!”
“哀家不是要你尽力,哀家要你保证!”明睿太后不满意这个结果,“哀家不许她出事!绝对不许!”
“太后……”
“母后。”承平帝也开口,“如今箭已经拔出来了,性命也抱住了,她必定没事的。”
明睿太后眼眸湿润,看向皇帝,“哀家不许她出事!皇帝,她不能出事!”
“儿臣知道。”承平帝道,“儿臣保证她不会有事!母后也累了,不如先回营帐休息,这里有太医看着。”
“哀家……”
“母后。”承平帝道,“儿臣知道你担心,只是你在这里恐怕会让太医们心中不安。”
明睿太后看向床榻,便见易之云跪在了床榻边,正用衣袖给柳桥擦拭着脸,当即放开了承平帝,“你别这般给她擦!”
承平帝转身。
易之云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继续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哀家让你别这般擦!”明睿太后恼怒了,喝道。
承平帝上前,扫了一眼易之云,方才唤道:“母后。”
明睿太后恼怒地盯着易之云,将怀中的明黄手绢递了出去,“用哀家的手绢!”
这次易之云听见了,顿住了手转过身,抬头看了看她,却道:“他是我的妻子!”
“你——”明睿太后不知怒火从何而起,却蔓延成灾。
承平帝怒喝:“放肆!”
易之云看向眼前的帝皇,旋即,跪向他,郑重地磕了一个头,“臣叩谢陛下让太医为臣妻治伤,此处血腥味浓,陛下与太后圣体尊贵,请移步。”
“你——”承平帝也怒了。
易之云抬头,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道:“皇上,她是臣的妻子!”
潜台词便是你们算是什么?
承平帝听明白了。
明睿太后也听明白了,所以,脸顿时煞白了。
而承平帝还读出了另一道意思,眯起了眼,转身扶着明睿太后,“母后,儿臣陪你先回去吧。”
明睿太后紧紧地盯着柳桥,最终,沉默地颤着身子转身离去。
易之云叩头恭送,随后像是方才他得罪的人不是皇帝太后而是一个不相干的普通人一般,转过身继续照料妻子。
营帐内目睹这一幕的人届时胆战心惊。
……
明睿太后木然地被承平帝扶着回到了营帐,木然地坐下,木然地沉默。
心,却是像有一把钝刀子一般一下一下地割着。
“母后……”
“皇帝!”明睿太后抬起头,木然转为了凌厉,“查清楚这件事!若是意外便罢,若不是……”神色渐渐冰冷,“哀家便要看看谁敢动哀家看顾的人!”
“是。”
“当年哀家护不了永安,今日哀家便要看看谁让哀家想要庇护一个人而不得!”明睿太后一字一字地道。
承平帝颔首领命,随后行礼离开。
出了太后的营帐,便见到荆皇后匆忙赶来,“臣妾见过皇上。”
承平帝看着她,神色不动地应了一声,“皇后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出事了,便赶过来看看。”荆皇后起身道,“怎么回事?臣妾听说易统领的夫人被箭伤了?”
承平帝颔首,“的确有此事。”
“竟敢有人在围场伤及命妇?!”荆皇后怒道,“皇上可查出了凶手了?”
“皇后怎么便认为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不是意外?”承平帝反问道。
荆皇后心中生出了恼恨,她便知道会有这般结果,不过心里恼怒归恼怒,面上却是不变,“臣妾虽然对易柳氏不太熟悉,只是既然她能够得母后喜欢,想必是个有分寸的,岂会无端端地跑去林子出意外?”
“皇后所言有理。”承平帝道,“此事的确是该好好查查!”
荆皇后稳住了心,继续道:“不知易柳氏如今情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