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贾太后和身边的妙儿脸色一变。
几个紫光阁医女也大为震惊,一个胆小的吓瘫软了身子,当下哭起来。
云菀沁紧紧攥住琴钗和听弦的手,却制不住身子轻微抖动。
“你矫诏。”夏侯世廷直视太子,语气已显肃杀意。
“不可能,”妙儿忍不住,“先帝爷素来喜欢秦王妃,就算是有殉葬的人,秦王妃也绝对不会在名单之内。”
“在秦王府,云氏是王妃,”太子轻描淡写,“在宫里,云氏的身份,是养心殿的近侍医女,天子驾崩,挑选近侍殉葬,有什么稀奇?”
眼光又一移,望向秦王:“姚公公,秦王说孤矫诏,孤担当不起这个罪名。那就劳烦您念一念遗诏吧。”
姚福寿掏出袖口的遗旨,一字一句将陪葬名单念出来,最后一人,正是云菀沁的名字。
贾太后叫朱顺接过圣旨逐句逐字地查验,一列列看下来,分明是先帝的墨宝和印鉴,绝无人工伪造涂改的痕迹。
确实就是宁熙帝的意思,贾太后手一松,险些摔了圣旨。
施遥安几乎能嗅到主子身上的火药味,转头见他一双眸埋得幽深,几乎看不清情绪,袖下双手虬得紧紧扎扎,竟有轻微的骨节碰撞的嘎吱声,十指掐入掌心肉,指尖煞白到褪尽血色。
若是先帝的遗言,贾太后也是无可奈何,顿时有些发慌,看了一眼云菀沁,这么个巧丽人儿送去陪葬,怎么想都很是心疼,焦虑之中,忽的太阳穴一阵猛跳,本就还没好全的头疾又犯了。
“还不扶太后回慈宁宫,叫太医去看看!”太子沉目一喝。
马氏和朱顺忙搀进了贾太后,妙儿只得先跟着贾太后回慈宁宫。
太子长袖一挥,敕令众臣先退出乾德宫外等待起棺,又望了一眼几名紫光阁医女:“将医女们带回去。”
几名黄门官过来,一名医女吓破了胆子,竟朝旁边飞身避开:“我不要死——为什么非得是我殉葬——”
“大胆!抗旨不成?”一名黄门官手往下一滑,欲拔出佩刀!
云菀沁飞快将那医女一拉,又暗示那医女跪下认错,方才免了那医女当下成亡魂,然后跟着几人浑浑噩噩站起身。
走了几步,她一抬头,只见殿前阶下,男子望了过来,目光灼灼,仿似盛满火星,一触即燃,满满都是焦虑。
她怎么能不紧张,可是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便忍不住会扑过去,只忍下眼泪,垂下头,手一紧,攥住琴钗和听弦的手朝紫光阁走去。
宫院静下。
太子见夏侯世廷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吩咐宫人:“将秦王请出宫吧。”
一名太监得令下阶,几步小跑上前,伸出手去:“秦王请……”
话未落音,满身冷霜男子终是一动,雷霆之怒一瞬爆发,将那太监送过来的手臂一箍,当胸一脚踢去。
这一记踢力道极大,连动怒之人都因惯性朝后猛退几步,靴底在毯子上刹出一道重重的印迹,被迁怒泄恨的太监就更不用提,心窝正中铁靴,没来得及叫一声,整个人就飞到身后的台阶上,摔得闷声一哼,吐出小口血。
“三爷——”施遥安一声惊叫!
太子瞥了一眼趴在阶上昏死过去的太监,胸膛鼓涨,看起来,肋骨全部都断了,啧,下手完全不留情。
曾几何时,朝上朝下和父皇臣子面前,低调深沉、循规蹈矩的温良秦王,呵,如今,终是显出了一两分如狼似虎的真面目。
踢的是个下人,却分明在震慑自己。
太子顿了一顿,并未怪罪,只挥挥手,叫人将伤者抬下去,注视他:“秦王的心情,孤能理解。孤也是可惜,可先帝遗旨不能违。秦王或许认为,孤对你没什么善意,可秦王妃,你觉得孤愿意看着她死吗?若是孤提前知道父皇有让秦王妃陪葬的意思,一定会拼死阻拦。如今……晚了。”
眼前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泄恨,已平息了胸中愠怒,此刻语气静得出奇:“什么时候?”
太子道:“按遗旨,今日父皇的梓宫先行出宫后,几位医女直接回紫光阁内等待,两日后清晨,赐自尽,遗体送往献陵,入陵寝偏殿,长伺先帝。”
夏侯世廷面无表情,只沉默须臾,开了口:“出宫。”
施遥安一诧,见三爷已是转身朝大门走去,只得咬咬牙,跟上去了。
太子盯住前方,那颀长背影如出笼猛兽,浑身气焰酝藏在皮囊之下,唇一抿,转头对着年公公:“你猜,老三会去而复返吗。”
年公公被问得一愣,秦王的这架势,说不会再进宫要人,自己也不信啊。
“秦王亲兵已经全部回京了吧?”太子拢着双袖,收回眼色。
“差不多了,听城外密报,昨儿已经到了京郊了,只怕今天就能全部进城了,”年公公忙回应,“要不要现在就派京城禁卫军将回京的秦王府亲兵先扣住。”
“不,”太子摇摇手,“既然全都回来了,急个什么?孤要擒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