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惠一怔,停下脚步,光顾着高兴拔掉肉中刺,忘了这个命中的煞星还没走,看了一眼老爷,脸上划过一丝不安。
云玄昶经她一看,有些说不出的心软,颇有些帮白氏挡的语气:“王妃还有什么事,直接跟为父的说就行了。”
怜娘还没走,白雪惠就已经得了爹的宽容,这下一走,娘家后院岂不又成了白雪惠蹦跶的天下?
爹尽管也是宠得怜娘上天,终究只能算是一时激情,相处时日不长。
而白雪惠到底是与爹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人,分量不一样,尤其又还顶着个正室的帽子。
云菀沁满脸毫不掩饰地写着的“我就是不愿你好过”,叫白雪惠暗中心惊,情不自禁攥紧拳头,脸上却一派平静。
云菀沁平静道:“是有事,关乎云家家运的事儿。”
云玄昶看住女儿。
云菀沁的目光悠悠一荡,凝在白氏的面上,正是少妇的佳年华,虽不及怜娘年轻,楚楚风韵却更胜几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消瘦了,不过一朝翻了身,容光恢复起来也不是个难事,开了口:“说起来,母亲在家祠边也关了不短日子了吧。”
说出这话,总不可能是劝老爷将自己赦了。白雪惠心中一跳。
云玄昶也是皱眉:“王妃到底想说什么。”
云菀沁也不绕圈子了:“母亲当初犯了那么大的错,重则应该报官法办,轻则也该休弃赶出家门,最后只是禁足家祠,并没深究,什么原因大家都知道。如今皇后薨了,凤藻宫的人,监禁的监禁,没入官奴的没入官奴,咱们家这位姨母,也不在话下。怎么样?爹有什么打算。”
树倒猢弥散,蒋皇后殁了,白秀惠也风光不在,因为是贴身女官,比一般的宫人处置得更严厉,打从蒋氏进了思罚殿,白秀惠直接便进了刑部大狱,被审问太子戏楼遇刺一事。
白秀惠早没抱着自己还活的希望了,干脆什么都没辩解,不说话,左右还能落个忠奴的名声,就等着上断头台的那一天。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亏得皇后主子在思罚殿死了,免去了去宗人府过堂,这案子皇上不欲多追究,白秀惠也跟着被刑部释放了,捡回一条命,却被罚入了京城的教坊,没落为低等官奴。
当初是有白秀惠劝阻姐夫,才让姐姐被从轻发落。
如今白雪惠失去了亲妹子这个靠山,又还有什么借口被优待?
此话一出,白雪惠脸色白了,云玄昶也是脸一紧。
若是白氏刚犯错那会儿,云玄昶正气得紧,怎么罚都行,可隔了这么久,他脾气早就消了,尤其现在,自己身边没什么贴心人儿了,又刚弄走了一个,正是挖心一般的疼,再不想少个人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儿,原先只觉得她不孝,忤逆,跟自己对着干,眼下却背后发了凉,这个女儿活活就是来讨债的,身边只要是稍微合自己心意的女人,她全都要弄死弄走才罢休,只留下能够合她心意的人?云家后院的女人,到底是他的,还是她这个做女儿的?!
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你母亲该受的罚,都受过了,这段日子也受了不少苦,已经知道错了,够了!”
云菀沁早知他会替白氏求情,也不意外:“杀人未遂,谋害嫡子,这是重罪,若受这么点罚就够了,邺京监狱还有人住吗,恐怕十室九空吧!”
“那你要怎样?”云玄昶几乎是捏着脾气,低低从喉里吼。
云菀沁挑眉:“刚刚不是说了吗。”
“报官法办,休弃离家,无论哪一个,跟杀了你母亲有什么区别?”云玄昶瞪大眼。
云菀沁脸上写着那她可管不着。
云玄昶几欲骂出一声冷心薄情的货,却哪里敢,正这时,身边一袭素袄哗的一飘,白雪惠抓住他袖子,似乎看出他的不满,摇了摇头,双目含泪,示意不要与王妃顶撞,泪眸中,又晃过一丝愤愤的迷惑,本来当这小贱人都成婚了,离家了,就消停了,为什么非要逼死自己才罢休?
云菀沁看在眼里,秀眉轻蹙,小事儿上装可怜,还有些用处,临到大事还用这一招?
没迟疑多久,她轻声道:“本来,逼爹休妻这种事,也不是女儿该做的,可是还有一件事,爹需要考虑,皇后被揭行刺太子,虽然没有正式审理,但爹心中也应该是有数儿的,若不是皇后没了,皇上不想追究了,这案子可就得继续查下去。白令人是皇后心腹,就算跟这事儿没关系也成了有关系,如今因为皇后的过世,虽没有安上迫害太子的罪名,但你当太子心里会不记恨?白令人到底与云家有亲戚关系,母亲若还是云家的主母,云家,难保不被那白令人牵累。”
白雪惠一惊,这小贱人,好生的阴狠,云玄昶排在第一位的是什么,不就是好不容易拼来的权位么。太子可是未来的天子,他能愿意得罪吗?
妹子的事儿,又没定罪,且都受了罚,怎么会连累到云家?她这分明就是故意捉着老爷最怕的事儿来说,动摇老爷的心意!
白雪惠掌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