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胭也不多说了,双手一伸,主动:“请太后为罪臣之女上镣铐!随时押赴流放地,臣女敢做的都做完,已经没什么后悔的了!”
云菀沁冷汗一冒,要是知道红胭进宫自揭身份为自己脱身,说什么刚才也得将太子拦住!可这会儿,哪里还有一丝转圜余地,难不成真的眼睁睁看着红胭重新服刑,流放北漠?
贾太后审视红胭,挥挥手:“你倒也是个奇女子,不过人情可谅解,律法难容,来人呐,先将洪厮瀚的女儿押入京内大狱,再等皇上那边发落,看是继续流放北漠,还是施予其他刑罚罢。”
凤驾边的大内禁卫已上前,似是想要拖起红胭,云菀沁狠剜一眼太子。
太子纤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倒是一点儿都不急切。
红胭被侍卫搀起身的一刹,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男子一声阻止:“慢!”
一名中年男子,面庞清俊,身型高瘦,发上短髻横插一柄桃木笄,身穿月白色的绸缎道家长衫,气质如仙,竟不像是个沾染了红尘气息的人,更不像是宫里的贵人,偏偏一路过来,侍卫与太监、宫人纷纷避让行礼,不无尊重,口里还喊着……
国舅爷!
国舅爷?云菀沁一疑,再看太子一眼,莫不是蒋皇后那边的兄弟?太子的舅舅?
贾太后见蒋胤难得跑来了,一讶,竟是亲自站起来了,足以可见,这名蒋家国舅极得皇家的重视。
贾太后奇问:“……蒋国舅怎么跑来这里了?”
果然是蒋皇后家的亲戚。云菀沁释然,难不成是那名曾经烜赫一时,后来无端端遣散家小,辞官退隐,跑去山上当道士的蒋御史蒋胤?
这蒋胤年轻时的名声着实太响,就算云菀沁那会儿年纪太小,也有印象,他为官手段铁腕,大公无私,判案定罪,手起刀落,绝无半点心软手慢,听说连一起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堂弟犯了法,也大义灭亲,亲自监斩,在一度疲软而暗黑的官场,倒也算是一股刚烈清劲之风。
可是这个国舅爷宛如昙花一现,一时风头过去,三年前突然辞官修道去了。
其他听家中父兄提过蒋胤其人的千金们亦是愣住,国舅爷这次回来,只是给皇后面子,应付太后的寿宴,除了今儿一早的正宴,一直留在瑶华殿没出来过,这会儿怎么会跑来这里?
不过,今天一见这名传奇人物,众人不禁细细暗中打量,大概是多年清修的缘故,年近四十的蒋胤比同龄人显得年轻许多,看上去最多三十左右,皮肤白净光滑,没有一丝皱纹,头发乌黑丰厚,眉眼淡泊无争,一袭白道袍更是显得整个人俊俏不似凡人,只是太过瘦了些……。
时值秋凉之季,又是水边,一群贵人们都披上了披风大氅,再不济也搭了个坎肩儿挡风,蒋胤只着一身如雪的轻薄道袍,显得更加单薄,随时要被风吹走一样……难怪说在山中苦修的人不惧严寒,那些修行的道士,就算隆冬寒月里赤身在雪里行走都不怕,不过也说明了这些年,国舅爷过得倒还真是清苦而自持!
眼前这个男子,众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当年那个刚硬铁腕,有钟馗杀鬼一样气势的蒋御史联系在一起,却又未免有些可惜,若这蒋胤没有退出官场,肯定是位极人臣,红遍一片天!
就算已经过了三年,朝中都还有不少蒋胤的拥趸和私客,眼巴巴等着他回朝呢,如今都势力尚存,更不提当年多风光!
可显然,在众人眼中仙风道骨的蒋胤,此刻眼内很不安,目光落到红胭身上,顷刻之间,几步走到贾太后面前,行过礼后,开门见山,斩钉截铁:
“太后,这女子无罪,不可押送牢狱,更不可流放北漠!还求太后放她出宫,皇上那边,草民自然也回去说个明白!”
如今的蒋胤既然撤去了官职,进宫后,都是以草民自称,可贾太后感念他昔日对朝廷的奉献,仍是尊称一声国舅。
“国舅爷,”贾太后此刻听蒋胤口出此言,不是修道修傻了吧这人,一惊,“你不知道,这女子是塘州之战中官员的后人,本身有流放之罪还未服完,怎可就这么放了!”
蒋胤听了这话,竟是淡然一笑,这笑意说不出的深意,竟然有这七分的牵念,与三分的哀戚,与气质截然不同:“太后,三年前塘州之战的遗留罪臣,正是草民亲自处理的,怎么会不知道?”
朱顺心头一动,附耳:“太后,没错,当年圣上下旨,正是委派国舅爷去塘州断案监斩。”
云菀沁心下飞快转动,三年前,是塘州之战,而这蒋胤,也正好是三年前遁入道家,无为清静,不问朝事……这样说来,难不成蒋胤的辞官与塘州之战有关联?
果然,贾太后也是猜到几分,乌浓平滑的眉毛攒了一攒。
红胭见到蒋胤过来,听他自保家门,已经是浑身一抖,此刻再看清他的脸,面色惨白。
是,她见过这双眼睛,是这男子,就是他,当年从京城来的蒋御史!
只是,当年这双眼睛狠戾而无情,决断而不听人劝告,如今这双眼无欲无求,似是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