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听误信事小,伤了主子颜面事大。
有许多事,本就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揣摩着主子心意去做的,事后主子知道了,就会默认是自己的吩咐。
可那是在对了主子心意的前提下。
错了呢?
事到如今,等着她的下场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唯有这样静静地伏在地上,等待主子的宣判。
唐夫人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嬷嬷,气不打一处来。
该死的王嬷嬷,她跟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并不是个蠢笨的,怎么就会不过脑子地任胡太太三言两语就糊弄了呢?居然当真相信了是她的吩咐,然后直奔了落霞院去嘱咐。
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儿媳妇在心里怎么埋汰自己呢!
说不定暗暗地嗤笑——
什么狗屁郡主,什么皇室尊崇,还不是个觊觎媳妇嫁妆的俗人。
念头闪过,她心里的怒气就满胸口的乱窜,怎么都压制不住,眼光一飘,就对着地上道:“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居然连真假都辨不出,我还要你何用……”
眼底,戾气一闪而逝。
王嬷嬷看得分明,心里咯噔一下,似是感觉到什么,某些熟悉的场景刺痛了她的神经。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喊出来——
“夫人,请听奴婢一言。”
唐夫人暴怒的面容缓和了些许,手指轻轻地扣响了手边的茶几。
这就是给她机会的意思。
深谙她习惯的王嬷嬷不敢耽搁,以免主子没了耐性,她错失自救的机会。( 网)
“奴婢知道,此事奴婢纵然有再多的借口也无力辩解。只是,奴婢想到一件事情,是当日胡太太跟奴婢说的,就因为这件事,让奴婢失了份寸,轻信于她。”王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凝视着唐夫人。
额前的发丝因为磕头请罪的举止早就凌乱不堪。湿漉漉地紧贴着头皮。
“你说。”唐夫人听她磨磨唧唧的没有说出个究竟。本来不想听下去的,可转念一想,就和王嬷嬷抬头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眼中……有惊骇。
她心中一动。敛去了不耐烦,侧耳倾听。
王嬷嬷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唐夫人的表情,一丝都不放过,此刻看到她的表情。顿时明白,不敢太过轻松。更不敢迟疑,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开口诉说——
“……胡太太跟我闲聊,问起夫人身边另一个大丫鬟。茯苓。胡太太是见过茯苓的,所以她问起来,我就如实说。告诉她,茯苓被夫人赐给了少夫人。如今在少爷和少夫人身边伺候了。那胡太太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我一看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就问了胡太太,胡太太就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有人在外面看到了茯苓,好像被卖到了什么人家做丫鬟。我当时就吃惊不已,怎么可能呢?胡太太见我不信,就问我,那应该在少夫人身边服侍的茯苓人在哪里?我便派小丫鬟去落霞院悄悄地走了一圈,果真没发现茯苓的身影。后来问了人才知道,茯苓早就在少爷和少夫人成亲前就被送走了,好像说是生了什么病。胡太太听罢,就一脸嗤笑,接着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买茯苓的那户人家说是卖茯苓的人手里缺钱,所以卖了人换钱。茯苓是从少夫人身边送走的,那就是说云家卖的茯苓换钱,可是云家卖了茯苓换钱做什么?难道是茯苓当差不小心触怒了主子?可是,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茯苓和半夏是夫人身边行走了多年的大丫鬟,行事气度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怎么会犯错?更何况,茯苓又是夫人赐给少夫人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该是茯苓做了错事。那就是云家卖了她换钱……我当时心里乱糟糟的,就听见胡太太在我耳边撺掇着说——这云家寒门小户的,云家大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把女儿嫁到唐家里,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想着一朝乌鸡变凤凰,又怕人家嘲笑她出身寒酸,所以就想着在嫁妆上给自己妆点门面,可嫁妆……”一口气诉说的王嬷嬷说到此处不由顿了顿,抬眸偷偷地打量唐夫人,发现主子全神贯注地凝神屏气,脸色郁沉,一看就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不由松了半口气,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胡太太就轻叹了一句,说怪不得你家夫人担心儿媳妇的嫁妆呢,生怕东西寒酸了让亲戚朋友瞧见了不好,又怕东西贵重了,是不是来历有异……奴婢一听她这么说,脑子一乱,情急之下,就不疑有他,以为……以为是夫人的想法……”说着,她就怯怯地望着唐夫人,满眼含泪,似乎万分委屈地扁了扁嘴,然后,泪水就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奴婢就没有多想,挑了个机会,去了趟落霞院悄悄地嘱咐。才坐下了这样的错事。”
她无声地哭泣,神情无辜,眉目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忠心。
唐夫人一时没有说话。
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王嬷嬷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心里却在一个劲地祈祷,希望夫人听了之后会原谅她。
半晌之后,唐夫人的目光一转,声音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