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一路上此起彼伏、惊慌失色的行礼声。( )
一身官服的唐韶看也不看龙行虎步地赶到了门口。
“你们小姐呢?”他虎目微眯,威严中流露出一丝急切。
红缨和青葱不由自主地往屋子里看,然后就低下了头,谁也不说话。
唐韶皱起了眉头,越过两人撩开了帘子。
迎面而来的香甜味,却遮不住药膏味道,唐韶抿起了嘴角。
“少爷。”正在帮云罗涂抹药膏的半夏抬头看到闯进来的唐韶,吓得手一滑丢了药膏,扑通一记跪在了地砖上。
所有的人见到寒霜罩面的唐韶,都倒吸一口凉气。
端着铜盆的茯苓颤动着双手也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拙山,你怎么这么早下衙了?五军都督府里闲成这样吗?你堂堂五军都督府的副指挥使这个时辰不应该在衙门里吗?”本来一直居高临下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唐夫人脸色一变,立即直起了身子。
可唐韶权当没听见,目光紧紧地锁住那个站在屋子里裙子淋漓、目光平静的云罗。
那明显的茶渍一看就是溅到了茶水,显然茯苓打水是在为她清洗,可还没来得及打理干净;目光往她手腕上移,白纱包裹,隐隐沁出红色……他的瞳孔猛力地一缩。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三步两步就到了云罗跟前,执起她的柔荑,目光深沉,低声问道。
一旁的唐夫人身子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云罗轻轻地从唐韶的手掌中抽出受伤的手腕,先曲膝对他行礼,然后才柔声答道:“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洒了茶盅碰破了点皮,无碍的,已经上了药膏。( )”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纱,嘴角微翘。若无其事地对上唐韶心痛的目光。
唐夫人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一个眼色过去,跪在地上吓得一动不动的茯苓和半夏就赶紧收拾了东西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唐夫人这才对着进门来看也没看她一眼的儿子板起脸不快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进来了连行礼请安都忘了吗?”
说完这些,唐夫人的底气又回来了。目光也不再游离回避,一脸的端着肃穆。
唐韶闻言,转过身子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然后才跨步上前请安。
“见过母亲。”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可近在咫尺的唐夫人却在和儿子对视的瞬间。神情不自然。
她赶紧挪开目光,咳嗽了几下,就赶在他开口前道:“她昨天才到,我就想着今天要在府里见见她,就吩咐王嬷嬷把人领过来给我瞧瞧。你这么急吼吼地赶过来,衣服都没换是什么意思?是怕我吃了她不成?还是认为我会苛待她?啊?”唐夫人好像又找到了发难的理由,说话间又有了底气,连珠炮弹般地诘问。
却不想唐韶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她缓缓道:“她姓云,闺名罗。你可以喊她罗儿。”
居然若无其事地纠正起她的称呼。
唐夫人的脸色一黑到底。
“你”了一声,就僵直了脖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亲?”唐韶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夫人,昂藏的身躯张力十足。爱去
唐夫人脸孔一白,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双眼喷火,语调升高。
“母亲,她是我定亲的对象,不是陌生人。你总是‘她、她、她’的称呼,府里上下会怎么看?”与母亲对视片刻,谁也不肯妥协,最后。唐韶叹了一口气,身上的气势一敛而尽。
“我不习惯对陌生人亲近。”唐夫人倔强地撇过头,不肯顺势缓和。
唐韶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母亲。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此时,他感觉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就看到一只葱白修长的小手映入眼帘。
“没事的,随便夫人喜欢称呼我什么。”云罗温婉地朝他点了点头,一副乖顺的模样。
唐韶脸上就闪过一丝心痛。
深深觉得云罗大度孝顺。
唐夫人见状,气得差点吐血。顿时觉得这云罗手段实在高超,以退为进,轻而易举地得了这场胜利。
而自己在儿子眼中,则……
怒意一起,唐夫人心头的火苗蹭蹭地往上窜,可鉴于前车,她念头一转,决定采取迂回战术。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压住满腔的怒气,她对着眼前的两人慢条斯理道:“既然你进京了,我们见也见过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一开始跟拙山说好,在你嫁进唐府之前,你先跟在我身边住一段时间,跟着写写字、抄抄佛经、做做针线。行李什么的,你都不用收拾了,府里也不缺你的用度,你只管安心住下。”
这要求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云罗来之前想到唐夫人肯定会百般折辱她,可没想到她居然想着要把她留在眼前。
难道她不嫌自己碍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