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或许事情还有转机……”许太太嘴角翕翕,见许知县目光坚决,也就不再劝说。
自从及笄礼许知县对他冷落了之后,虽然两人之间客客气气,有商有量,但是,某些东西还是变了。
譬如,往常的话,若两人之间有了分歧,退让的肯定是许知县,可是如今……
许知县话里话外透着强势,俨然听不进她的意见。
许太太咽下心底的苦涩,又把心思放回到了女儿身上。
“母亲,你身子刚刚好些,不能劳累,等会若是撑不住,我们就早些回来……”芸娘正在喋喋不休地跟她说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女儿为了陈靖安跟她闹变扭,她被气得当场心角发疼,总觉得自己这么些年含辛茹苦的抚养都打了水漂。可是,及笄礼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女儿对她的种种关切和维护,尤其是在许知县冷落她时表现出来的那种贴心和照顾,让她的心欣慰不少。
夫妻恩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是母女连心却是血脉天性,怎么割都割不断。
芸娘从小到大都温柔懂事,虽然幼时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心想要生养嫡子对她稍有疏怠,自祖儿出世后,她因为要照顾幼子对女儿的生活起居也不那么尽心,可是天地可表,她对女儿的一番爱切之心却是真真切切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她的婚事如此筹谋。
许氏一族子女婚事一般都由府里老太太作主,她怕女儿的婚事被随便对付了,所以才不顾这么多年在家中侍奉公婆、和睦妯娌的贤名,借口丈夫没有人照顾,硬着头皮领着女儿、儿子跟丈夫去新央上任。
她知道,族里对于她的做法颇有看法,觉得她不尽人媳的本份,有违许府侍奉双亲的规矩。所以,芸娘及笄礼,老太太只派了个五太太和侄女蘩娘过来敷衍一下,就是无声地宣布态度,委婉地敲打她。
可是,她实在顾不得这些了。
为了儿女的前程,她拼着这么些年在许家的小心经营,装聋作哑假装听不懂,五太太和芸娘这对尖酸母女她也诸多容忍,只盼着事情不要闹到撕破脸皮的一步,容她有个两三年时间筹谋好女儿的婚事、儿子的前程……
可是,没想到狄府的婚事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丢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有热血上涌,堵得她隐隐作痛。
女儿喜欢陈靖安,陈靖安家世人品是不错,可是陈靖安是姑奶奶的小叔子啊,跟芸娘差着辈分呢……
亏女儿想的出来……
不行,等今天从狄府回来之后,她要好好思量思量,为芸娘再寻些好的人选,实在不行,就给娘家的嫂子写信,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许太太心思重重,默不作声,芸娘和云罗也就不好出声交谈,只能静默地扶着许太太上了马车。
狄府一派热闹,人来人往。
垂花门口,是方妈妈亲自过来迎的许太太等人。
见到后头俏生生的云罗,方妈妈的笑就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
狄夫人的住处厅门大开,丫鬟奴仆们络绎不绝,进去的从右手边走,出去的从左手边走,忙而不乱,十分有规矩的样子。
廊下,清丽的莺歌已经笑着迎了过来。
“许太太,你可来了。”莺歌曲膝行礼,十分热情,然后对着后面的云罗、芸娘行礼,“两位小姐可来了,刚刚林小姐还问起你们呢……”
林小姐,淑红吗?
云罗有着不小的吃惊。
向来,非官身家的女儿就算再富庶,只能称呼为姑娘。譬如她,虽然父亲有着举人的头衔,但到底没有出仕,所以其他人对她的称呼一直“云姑娘”,还是他父亲做了新央县尉,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称呼她“云小姐”,许多旧相识甚至还会忘记这一事实,依然沿袭旧称。
可是,这里是知府家,狄夫人出身名门,这样的规矩怎么会忘记?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林淑红这段日子留在狄府养伤,得了狄夫人青眼,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别人有没有这个能耐,她不知道,但林淑红肯定有这个本事。
“林小姐的伤好些了吗?”云罗顺势改了称呼。
“大好了,大好了,劳云小姐牵挂。”莺歌答得顺畅,俨然林淑红是知府千金。
许太太在一旁,听了侧目。
来不及思索,莺歌已经领着他们进了屋。
屋**香鬓影,浮动着珠光宝气。
狄夫人自然端坐在中间主位,一侧坐着林淑红、林氏、蒋云两家女眷,一侧坐着苏夫人、苏家两位小姐、曹太太和曹瑛,在曹瑛的下首还留着三张空位置,显然是留给许太太、芸娘、云罗的。
“夫人安好……”许太太领着女儿、云罗上前行礼。
“许太太来了……”狄夫人含笑示意莺歌去扶住许太太。
接着就是和其他人打招呼,虽然大家都是带着笑脸,但是藏不住心事的曹太太还是微扬着下巴跟许太太打了招呼,眼神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