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未时三刻,芸娘、云罗、五太太、蘩娘一起出了门,许太太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就派了姚妈妈服侍着一起去。
五太太听说许太太不去,更是喜出望外,一手挽了芸娘,一手挽了蘩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带着女儿、侄女们挑到自己满意的,那架势俨然一副当家太太的模样。
姚妈妈在一旁陪着笑脸,心底却是腹诽了一堆。
又不是你拿银子出来,冲什么大头,还尽挑满意的……
最后,姚妈妈抽了几下嘴角,才把说得口沫横飞的五太太请出了后院。
她们一离开,许太太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老凤祥门口停了下来,一行人下车,由着伙计热情地迎了进去。
姚妈妈亮了新央知县家眷的身份,老凤祥是做惯世家富豪生意的店铺,许太太前面已经照顾过他家几次生意,那位掌柜立即弯腰打哈哈。
伙计们个个都很有眼色,见姚妈妈含糊其辞地介绍五太太是“太太”,立即都围住了五太太,态度热情周到,语气奉承恭敬,茶水更是精致,捧得五太太下巴高高地扬起,两只眼睛只差没有插到头顶,伙计问她需要些什么东西,她的声音都是从鼻孔里出来的。
芸娘和云罗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别开了眼睛。
只有蘩娘娇纵的声音在店铺里回旋开来——
“娘,我想要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做成凤凰模样,赤金打造,每条凤尾上都镶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蘩娘边说边挥舞着手指在空中笔画。
鸽子蛋大小?赤金凤凰头面?
那要多少金子?最少也要有个十两金子才能打出凤尾镶宝石吧?
云罗咂舌不已。
姚妈妈目露忿然。
芸娘挑眉打断道:“堂姐,时下都不兴这样陈旧的款式,现在苏州城里流行精巧的头饰,制成蝴蝶展翅、穿花戏珠等样子,再配上点翠、烧蓝的技艺,最是绚烂,每走一步都是熠熠生辉……”
一副行家的口吻。
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蘩娘和五太太脸色都有些异样,因为芸娘说得这些他们都没见过。
蘩娘脸孔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伙计见情况不妙,就悄悄地往后缩了几步,垂着手臂当自己是个哑巴。
“那就让伙计那些这样的款式出来瞧瞧……”五太太到底年长,经历的场面比较多,被芸娘这样一记不软不硬地钉子碰下去,脸皮厚得不过就是痒了一下,很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伙计去拿款式出来看。
云罗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地拉了拉芸娘的衣袖。
还是留些颜面。云罗睃了一眼。
瞧他们那轻狂的样子。芸娘回睃了一眼。
总归是你母亲交代我们来陪的。云罗眨了下眼。
我知道,就是看他们打秋风,心里焦躁。芸娘垂了眸。
云罗到底是外人,不便多劝。
接下来就是五太太和蘩娘两人的时间,伙计很快就摸清了目前的状况,知道芸娘才是新央知县家的千金,听了芸娘那句关于精巧的点评,若有所悟地呈上来七八杨首饰都是工艺精细、但是用金毕竟少的款式。
比如一朵海棠鬓花,花瓣就用了累丝工艺,比起实心叶子节省了许多金子。可偏偏累丝制出的花瓣繁复纤巧,流光溢彩,明明只有七、八两的重量看上去却有十几两的效果。
蘩娘一眼就看中了那朵海棠鬓花,眼睛发直,手就不由自主地托起了那朵海棠鬓花细细端详。
五太太凑过去,倒吸了一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赞不绝口起来。
芸娘掩下嘴角的讥讽,对伙计说道:“包起来吧。”
顿时,惊喜之色袭上蘩娘的脸孔,甚至还失声叫了一声“啊”。
五太太立即瞪了一眼蘩娘,高声盖过那声“啊”,笑道:“既然选了海棠的鬓花,我看再选支海棠花簪,正好凑出一对。”
目光一转,望向那堆首饰中一支金光灿灿的海棠花簪。
也是累丝工艺,嵌了三颗红宝石,流光溢彩,十分夺目。
云罗睃了一眼,估摸着大约三、四两的样子,心想芸娘应该不会说什么。
果真,芸娘很爽快地挥手让伙计包起来。
五太太和蘩娘两人的嘴就咧到了耳边。
伙计们收拾剩余的首饰准备放回去,五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匣子中的一枚赤金海棠花样式戒指,吩咐伙计一起包起来。
伙计迟疑地望了眼芸娘,见芸娘没有说什么,就“是”地应声而去。
姚妈妈深深地看了眼满脸得意的五太太,曲膝行礼,跟着伙计去付账。
一众人正在等伙计包首饰,喝着伙计上的碧螺春,空气中只有蘩娘和五太太相互搭腔的交谈声。
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聊,实在聒噪而无趣。
芸娘耐着性子听,云罗垂着眼睛陪着。
没想到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