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脸,鹰钩鼻,目光阴沉。
方才一团混乱,说拼了血溅当场的就是他。
这个话似乎点醒了黄永归的人,那些壮汉的情绪高涨,一个个哽着脖子大声说道——
“有什么道理要私闯民宅?”
“我们是江湖中人,惯常自保,动了手,死了人,又怎么了?”
“不就是师出无名,给我们黄大哥随便按个名头吗?”
“对啊,拿出证据,黄大哥贩卖棉衣触犯哪条律法,要劳动朝廷来围捕?”
“对,拿出证据……”
“证据……”
“证据……”
一下子,黄永归的人就群情激昂起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唐韶身上。
显然,他成了现场的灵魂人物,由他一手掌控全局。
原来,这个主动出来认罪的黄永归还有这样的手段。
唐韶的眼寒如刀锋。
“曹大人,你身为苏州通判,又是此案主审,你来告诉一下诸位,黄永归的案子师出何名?”唐韶出人意料地点到后面的曹大人。
目光淡淡,似笑非笑地对上了曹大人惊慌失措的眼睛。
师出何名?
我哪里晓得你卫所去官林干嘛?
难不成我直接说你们是去抓漕帮的小辫子?
还是说漕帮私运粮草,换取盐引,贩卖私盐?
搜出来的棉衣根本就是一个引子,关键是粮草与私盐……
曹大人的额头渗出层层密汗。
此案如何了结,狄大人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不外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涂涂眼药就过去了。
刘罕安排这些人过来闹,也无非是逼迫着衙门,摆个姿态,表明朝廷还要依靠他们漕帮,大家都留条路,日后好相见。
可是唐韶的心思呢?
曹大人不停地擦着汗,迅速的转动了一下脑子,最后硬着头皮上前,紧张地说道:“……案情重大,必然要审理清楚,才能公布案情,不至于污了谁的清白。”
曹大人说了一堆官话,绕了一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方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长脸男子又一次嗤笑着:“说了一堆,还不是搪塞我们的话。”
竟然鼓噪起来。
还冲旁边的人使了眼色。
三个女人立即哭天抢地,情绪激动。
红衣女子目光发狠,披头散发地直直往前冲。
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打首的狄夫人就被她强拉在手里,袖子里露出明晃晃的匕首,就这样抵到了狄夫人的颈间。
一连串动作就在呼吸间发生。
所有的人都顿住,不敢再有动作。
惊愕地看着那把匕首,生怕一不小心就割开了狄夫人的血管。
狄夫人终于在此刻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惊慌神色,饶是平日里高高在上、雍容华贵,也在这种生死关头,妆残粉褪,发髻散乱。
裙子下的小腿直直打哆嗦。
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她眼前?
狄夫人的呼吸凌乱而短促,目光堪堪地盯着脖子间的利器。
“赶紧放了黄郎,放了黄郎……”红衣女子目光涣散,言语激动,手里的力度有些失控。
狄夫人忍不住发出“呜呜”的颤声。
所有的差役大惊失色地围到狄夫人那边,形成一个圈。
郑健按了按拳头,看见旁边的陈靖安和陆川都垂了眼睛,挠了挠脑袋最后收回了想要迈出去的腿。
红衣女子身后的壮汉自觉地围了上来,与差役成了对峙之势。
“你,你快答应放了我家黄郎。”红衣女子冲已经从椅子上起身的唐韶胡乱比划一气。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那把随着她舞动的匕首,生怕一个不慎就伤了狄夫人。
“劫持官眷,你们今天都别想走出这个院子了。”唐韶目光一闪,嘴角泛出冷意。
曹大人见到这样的变故,一颗心差点没有跳出胸膛。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竟然劫持官眷。
而且还是狄夫人。
刘罕,你想干什么?
漕帮,想干什么?
唐韶的一语惊煞了狄大人,他一把拉住唐韶的袖子,语气焦急:“唐大人,内子还在他们手上。”
言下之意,你先妥协。
“所以,他们这帮人才不能走出这个院子。”唐韶似乎在说天气如何般理所当然。
狄大人为之气结。
他什么意思?
不肯妥协吗?
“大人,救我……”狄夫人的话幽幽传来,牙齿咯咯作响,听完唐韶的话,在冰凉刀锋的威逼下直接惊慌过度地晕厥。
红衣女子捏着软绵绵倒下的狄夫人,依然撑着她的身子,手里的匕首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