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州城炸开了锅。
一伙流民抢了一处米铺,掌柜早上开门时,对着空空如也的米仓当场跌在地上痛哭流涕。
一个大男人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别提多让人心酸。
围观的老百姓唏嘘不已。
“肯定是官林那批流民啊……”
“听说前端日子不是抢了粮仓吗?”
“还烧了卫所呢……”
铺天盖地的议论,听得掌柜眼直勾勾的,脸色越来越白,完全没了分寸。
最后,不知道人群里谁提了一句“赶紧报官”,这时掌柜才想起来,跌跌撞撞地起身,拨开人群一口气跑到了知府衙门,哭天抢地,大呼小叫。
“官林的流民,官林的流民打家劫舍啊……”
掌柜把刚刚围观群众的信息量整合了一下,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
正好,陈靖安和陆川再次拜访狄大人,听闻官林流民抢了米铺,陆川一脸肃杀道:“狄大人,此事烦请交由我们卫指挥使司接手……”
竟然有些咄咄逼人。
狄大人的脸色一僵,最后面色如常地同意了。
见他同意,陈靖安和陆川两两对望,快速地交换了“完成任务”的眼神。
真是一个更合适的契机啊!
送走陈靖安和陆川之后,狄大人闷闷地回了狄府,径直去了外院的书房。
过了半个时辰,苏大人和曹大人在狄府的门口遇上了。
两人并不意外见到对方,简单地颌首行礼,面色都有些凝重。
“两位大人,等等刘某。”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细细听辨,就能发现这声音中带着一丝匪气。
两人转首,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从马上纵身跃下,身上的肌肉随着落地的动作狠狠地晃了两晃。
他来了。
苏同知和曹通判对了一下眼峰,都露出热情的笑,一扫方才的矜持。
男人手一挥,手里的马鞭就掉进了身后牵马小厮的怀里。
那小厮虽然衣着朴素,但长得人高马大,一双虎目更是精光闪闪,接马鞭的动作迅速而流畅,那霎那间移动的身形都没能让肉眼看出行迹来,可见是个练家子。
苏大人和曹大人眼微闪,笑容格外热烈起来。
络腮胡子的男人冲他们两人随意地拱了拱手。
曹大人就恭维道:“刘大爷,你这是从哪赶来?风尘仆仆的。”
被称作刘大爷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掸了掸衣袍处的尘土,对着曹通判龇牙咧嘴:“你问那么多干嘛?”语气很不恭敬。
嗓门有些大,震得苏同知、曹通判耳朵都有些不舒服。
曹大人有些按耐不住地七情上面。
“好了,大人还等着我们呢,有话先进去再说。”苏大人拉了拉曹大人的袖子,赶紧转移话题。
“嗯,走吧。”那位刘大爷率先进了门,正眼都不瞧他们,也不让他们先行。
苏大人盯着他的背影,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屑,心里却想起四年前初到苏州出任同知的情景。
知府狄大人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在座除了些同僚、乡绅,还有这个人。
刘大爷,刘罕,漕帮的老大,江南一带黑白两道响当当的人物。
做的什么营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凭着一条鞭子打遍漕帮几千个兄弟,坐上也坐稳了老大的位置。
何等彪悍?
这样的人过来敬他酒,撞杯的瞬间震得他手腕发麻,望着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强压着一口气仰头喝了下去,脸上愣是没露出丝毫不妥。
这样的人物,经常出入狄府。
他后来在狄大人的书房经常碰到,就习以为常了。
渐渐的,刘罕与他熟稔起来。
万般念头纷至沓来,其实也不过是转念间。
苏大人冲脸色尴尬的曹大人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携步进了书房。
接着,狄大人信任的几个幕僚也鱼贯而入。
一下子,房门紧闭,书房伺候的小厮全数退了出来,个个凝神屏息地站在廊下。
后院的狄夫人一听说狄大人一早回来直接钻进了书房不出来,心里很不放心。
想了想,就招手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莺歌去打听一下。
清丽的莺歌很是伶俐,得了吩咐毫不迟疑地应声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莺歌疾步而来,神色紧绷,眼底更是闪过一丝紧张。
狄夫人看了不禁咯噔一下,睃了旁边方妈妈一眼,方妈妈就心神领会地领着服侍的人都退到了院子里。
“怎么了?”狄夫人的目光一下子锁住了莺歌。
“夫人,”莺歌曲膝行礼起身,就凑近小声答道,“书房伺候的小厮递了话,说昨夜城里一伙流民又抢了米铺,说是从官林来的,现在卫所的陈大人插手进来了。”
官林二字直直钻入狄夫人的耳中,她立即想到了什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