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妍立时摇头婉拒了赫连修泽的好意,“赫连爷爷,妍儿在家之时便习惯了每日晨起,并不畏惧这等程度的清寒。况且既是盘坐自然是为了收心求静、修身养性,自当摒除外物才好,赫连爷爷不必担忧妍儿,妍儿自然知晓轻重”,不愿自己突兀的到来扰乱了赫连修泽长久得来的平静,紫妍已是仿效着赫连修泽的姿势自行盘腿落座与一块润湿坚硬石板之上,今日突发奇想前来山顶实则也是心中早几日便存在的愿望,自重生在异世,还尚未寻得机会登高望远,在这千行山中小住了几日,不禁总想着今生的湖光山色与前世不知是否能有一丝相同之处,适才孤立与绝壁之巅极目远眺,烟波浩渺中往昔的岁月浮光掠影一般隐隐闪现进而湮灭在一片虚无之中,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原来并非意在怨怪这莺啼之声勾起自己的乡思,却原来纵使相隔了千山万水,那份牵绊与回忆永远不会褪去了颜色。
赫连修泽自入虚无,便已洗心涤虑,对境忘境,此刻见訾紫妍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觉悟不禁感怀宽慰,也不再执意相劝,二人闭目冥神,胸臆中的万千思绪一时尽数交付予天地间沉浮飘荡。
“若水,尊师片刻后便会冥思完毕,切记稍后便去将訾逸轩来,定要赶在尊师回到住所之前将他引到屋内”,松德观西侧一处隐秘的角落里,左宏毅唤过素日里相从过密的若水,低声将这几日来苦思冥想的谋划简略道来。一身海青斜纹对襟道袍的若水却有些踧踖不安的悄声道:“小公子,那訾公子与我素不相识,如何会听信一个小小道童之言?若是訾公子不愿随我前来,您所做的诸多准备岂不是白费了?”
左宏毅冷眼瞥向若水额上的冷汗,冷嗤道:“平日里你不是总想要凌驾与清风、明月之上,我可是念在你每日里屈居人下受尽了驱使这才有心提拔你一次。若是今日你暗中助我好生的教训訾逸轩一番,日后自然有你飞黄腾达之时,莫非你甘愿此生只做籍籍无名的道童?”与清风、明月身世相异,若水并非自愿潜心修道,只因幼时被爹娘遗弃城外,为了果腹不得不独上千行山在松德观内做着洒扫的琐事,自几年前偶然得知左宏毅兄弟二人显赫的身份之后内心免不了多了几分谋划与奢望,若是能得其庇荫,日后想要摆脱这黄齑白饭的清苦生活自然也非妄想,只是訾公子毕竟是尊师的贵客,左宏毅仗着与尊师的干系或许可以免去责罚,届时自己又该如何?一时间若水在安富尊荣与或将面临的惩处之间进退两难。左宏毅自然清楚的感受到他内心的动摇与挣扎,继而仿佛漫不经心的接口道:“我左宏毅为人敢作敢当,即便东窗事发,我也绝不会将无辜之人作为替罪羔羊。再者若水只是前去告知訾公子其妹与尊师同在住处等候与他一同用膳而已,如此你有何畏惧?”
想起元修早间不经意透露出的讯息,左宏毅更觉鸿运当头,真真是得道者多助,看来便是上苍此番也在冥冥之中相助,若非那訾小姐今日心血来潮一早便前往山顶,此番还找不出这等天衣无缝的借口将他骗到预定之处。
“小公子,若水为您做事,您可定要记得若水的好处,找准时机提拔于我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些年相处下来左宏毅虽不如其兄左元修深得尊师偏宠,然而其祖父身份显赫亦是毋庸置疑的,若是能趁此聊表忠心,待日后左宏毅下山离观之时能偕同自己一道离去岂不是更加称心如意,当即不再迟疑,略正了正幅巾,便要转身离去。恰在此时,左元修清润的音色略带了几分疑惑远远的传来,“宏毅,若水,你二人不在观内诵读早课跑到此处窃窃私语些什么?”
若水立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急速回身,目瞠口哆的瞧着左元修阔步向此方走来,左宏毅却极是平静的笑道:“哥,过几日便是若水的生辰,我想着先来询问一番他喜爱的食物,明日好请方远叔叔派人下山采买”。若水见左宏毅面不改色的说出此番谎言,心中惊异,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心思,察觉到左元修的视线立刻下意识的垂下头去。“是了,今日繁忙,若非宏毅提及我倒是险些忘了,只是这本是好事,为何若水满面惊慌,倒不见愉悦之色?”
左元修忆起方才若水回身时的大惊失色,实在不觉二人所谈会是这等温馨和乐的话题,左宏毅状似无奈的轻叹道:“还不是因着你的出现,若水本就是勉强被我拉到此处,心中正为贻误早课而惴惴不安,偏你又悄没生息的到来,还不让他惊慌失措。好了,若水你快些回去吧,待会尊师便会回返,莫要误了时辰”,若水会意的紧忙转身离去,左元修似乎仍旧心存疑虑,宏毅忙转口道:“哥,赫连爷爷每日冥思回返定然要饮上一斛香山云雾,今日不知清风他们是否准备妥当,不如咱们去瞧瞧?”
难得左宏毅如此迫切的想要在赫连爷爷面前敬献一份孝心,左元修自然不会推辞,一时间将方才心中隐隐的不安抛诸脑后,与宏毅一道走开。此刻的山顶终于云雾初开,金阳普照,微微睁开双眸,轻吐出胸臆中的浊气,訾紫妍随赫连修泽一同缓缓起身,相视一笑,此间所得尽在心中。
略微平整了微皱的衣衫,三人说笑着迤逦而下,“妍儿,早膳过后你我再对弈一局如何,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