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馆的人昨天的确都是忙得筋疲力尽,好在恰好这两日医馆里没有其他住院病人,所以忙到深夜后,只安排了孙长生值夜班,其他人都回宅子里歇息了。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起的就有些晚,实在是前一天太累了。
夏清语洗了脸穿好衣服后来到前院,就见阿丑正站在院中向大门口张望,她不由得一愣,接着才上前好笑道:“昨天不是还说不急着见的吗?怎么这一大早就跑过来等了?这会儿太阳都升起来了,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阿丑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跑过来等,就是……就是在屋里也没事做,所以……所以过来走走,其实……也没过来多大工夫。”
“这样啊。”夏清语点点头,然后道:“好了,先回去吃饭,圣旨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过来吧?皇上也是要吃早饭的。”
阿丑脸更红了,微微垂头笑道:“奶奶,我说过……只是过来走走。”
夏清语怎可能会相信他?看见他这幅模样,便呵呵笑道:“怎么?就这样想他吗?在北匈的时候,他是不是对你很好?”
阿丑抬起头来,目中难得露出了几许迷茫,喃喃道:“是啊,他对我真的很好,除了不许我离开他,几乎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就是我爹娘爷爷在世,有时候也要管教我,可他从来都没有对我高声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在他逼我穿上女装嫁给他做阏氏的时候。”
他说到这里,就低下头,却听夏清语在旁边自言自语道:“我倒是知道忠犬攻,可是这未免也太忠犬了吧?难怪阿丑失踪后那个巴图明会如此疯狂。也幸亏阿丑是个好人,不然他要是耍点阴谋诡计,恐怕北匈江山都要易主了吧?”
“奶奶,我又不是一代妖后。”阿丑囧囧有神的看着夏清语,从前闲暇时偶尔会听夏清语讲一代妖后之类的故事,所以阿丑对此十分敏感。
“对对对,所以我就说你是好人嘛,不然的话,一代妖后算得了什么啊?”夏清语使劲儿点着头,那可爱憨厚的模样让阿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总算经过对方打岔,他此时紧张纠结的心情要放松不少。
“奶奶,你说我若是见到他,该怎么面对他?”沉默了好半晌,阿丑终于还是将心里的为难说了出来,杏林馆中人都把夏清语当做主心骨,他本是个极为自强自信的人,此时却也终于忍不住向夏清语求助。
“你想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啊。”夏清语讶异的抬头:“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呢?你想他了,想抱他,就可以扑过去抱他嘛。”
“奶奶……”阿丑又有些脸红,他有时候真是不明白,奶奶是中原的大家闺秀,可为什么时而却比草原上的姑娘还要更加坦诚热情呢。
“我……我确实很想他,可是……可是您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爷爷和姐姐的事吧?他们是因为我,因为他而死的,这让我怎么能坦然去面对他?若是能面对,当初我也不会逃出来,且这一逃就是这么多年。”
夏清语这才明白阿丑的心结在哪里。她便停下脚步,认真看着阿丑,轻声道:“阿丑,当年的事,你觉得你有错吗?”
阿丑愣了一下,不明白夏清语怎么会这样问,他想了很久,才呐呐道:“如果不是因为我……”
“不要管是不是因为你,前因后果是一回事,是非对错是另一回事,不要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夏清语沉声打断阿丑:“既然你身在局中分不清楚,那让我来告诉你吧。阿丑,你没有错,其实巴图明也没有错,你们两个两情相悦,这是你们的事,天经地义,谁也不能以此来指责你们。背不背德的,别人说了不算,相爱的两个人,想努力在一起,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只是爱上了彼此而已,没想过危害过谁,何错之有?真正有错的,是那个盖塔明,他凶残狠辣,禽兽不如,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屠灭你的部落,更做出令人发指惨绝人寰的勾当。他身中缠绵之毒,受尽痛苦而死,这是他该得的报应,甚至和那么多人命相比,他这点报应根本不算什么。一切的错都是因他而起,而你已经为你部落的人报了仇,做到了你能够做的极致。阿丑,你应该放下心里的自责和愧疚了,因为你就算再自责再愧疚,也不能让你部落的人复生。既如此,你做了你该做的,就该放下心里这个包袱。盖塔明的错误,却因为他死了,反而要背在你和巴图明的身上,这是什么道理?你部落中的那些人如果知道,他们会甘心吗?你恨盖塔明入骨,最后却要自己替他背负良心债,折磨自己痛苦煎熬,折磨的巴图明手足无措痛不欲生,这正常吗?”
阿丑愣愣看着夏清语,好半晌,他才抓了抓脑袋,呐呐道:“听奶奶一席话,我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奇怪,这话为什么听着很独特,却偏偏觉得很有道理呢?我要替仇人背负错误和良心债,我是贱皮子吗?”
“就是这么说啊。”夏清语一拍手笑道:“所以啊,你现在就该放下所有包袱,和巴图明相亲相爱,引导着他做一个英明君主,而不是做一个动辄就暴戾躁动,甚至挑起战争的疯子,如此才能造福北匈百姓,才是你和他相爱一场最大的价值体现。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