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草原上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互相应和。
荀彧握着一只木杯,杯中有些许残酒,已被夜风吹冷。荀彧却一点喝的意思也没有,他拨弄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冥思苦想。
刘辩让他为纳卡乌捷为妃找个合适的理由,这让他非常难受,就像在他心里割了一刀,然后又撒了一把盐,让他无法漠视这种痛苦。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刘辩。斧头就在他的身边,天天砍柴,不仅锻炼了他的力量,也磨亮了斧头。他非常想一斧头劈死刘辩,解恶龙之患,也让自己脱离这种被伤害和被侮辱的境地。
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戏志才已经回到了中原,降了刘辩,没有能是他的对手。别说戏志才疯了,就算他没疯,他也是一个祸害。以他那种偏激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按照他的既定思路去做,他肯定会把天下闹得一团糟。
他现在只能忍,就算要杀刘辩,也得等他先杀了戏志才再说。
荀彧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汁冰凉,直凉到心里去,还有一丝淡淡的苦涩。
背后传来脚步声,荀彧身形一滞,慢慢的转过身,侧着脸,看了一眼,刹那间有些迟疑,然后又迅速站了起来,躬身施礼。
“陛下!”
刘辩走了过来,提着手里的酒囊,往荀彧的酒杯中添了点酒,眉梢一挑:“一点也没恢复?”
荀彧双手握杯。苦笑一声:“气海被戏志才一拳打散。怕是彻底废了。”
“这么说,你要杀我,只能偷袭了?”
“大概……什么?”荀彧大吃一惊,连忙摇头:“臣……”
“哈哈,别急着否认。”刘辩哈哈一笑,伸手按在荀彧肩膀上。“你也知道的,我讨厌伪君子。如果你我互换位置。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杀了你。”
“陛下,臣……”荀彧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又觉得有些心虚,刚喝下去的冷酒似乎一下子上了头,憋得他满脸通红,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
“坐吧。”刘辩近荀彧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举起酒杯,向荀彧示意了一下。怡然自得的呷了一口。“说实话吧,我曾经很羡慕你,甚至有些嫉妒你。”
“陛下……妒嫉我?”
“是的,有一段时间,皇后提到你时的神情让我很受伤,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弱智。而你却是可以保护她的智者。我和你之间……”刘辩举起手,比划了一下。“至少差两个层次。”
荀彧尴尬的笑了笑,又觉得不太合适,连忙让笑容收了起来,讷讷的说道:“陛下天下至尊,臣官不过黄门,岂能和陛下相提并论。”
“我最烦你们这种虚伪。”刘辩皱起眉,面露鄙夷之色。“明明看不起人,还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儒者的自信?夫子困厄于陈蔡之间。还能鼓琴自娱,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奴性?”
“这个……”荀彧无言以对,心中涌过一阵悲哀。他沉默片刻,慢慢抬起头,迎着刘辩的目光:“陛下,打断儒者脊梁的人,正是朝廷啊。陛下就算对之前的事不太清楚,难道两次党锢也记不得了吗?”
刘辩打量着眼神中透着坚定,透着痛苦的荀彧,挑起眉头:“我记得。可是我想问你的事,是什么给了朝廷这么大的权力?”
荀彧一时不解。
“荀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刘辩话锋一转:“当初秦始皇自高自大,以为王不足以称其功绩,别立新号,以皇帝自号。按照儒家说法,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荀彧没有立刻回答,他打量着刘辩,一时有些想不通。听刘辩的意思,他似乎并不赞同皇权的无限扩大。如果别人这么说,他可以理解,唯独刘辩这么说,他不太敢相信。要知道刘辩本人可就是皇帝。皇权有万般不是,但他却是受益者,甚至是唯一的那一个。
他有什么道理对皇权扩张不满?
难道他是在试探我?
荀彧脑中翻滚着无数的可能,一时不敢轻易表态。他反复思索,最后谨慎的说道:“的确不太妥当,不过,这是既成事实,也只能将错就错。”
“你们儒门不是讲究名不正言不顺吗?为什么高祖称皇帝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儒生反对?”
荀彧沉默不语。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说,这个不好的开始,你们儒门也有很大的责任?”
荀彧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错,儒门的确有责任。”
“孝武皇帝独尊儒术,儒门重新掌握了主动权,正是你们施展自己政治抱负的好机会。可是为什么你们不仅没能实现以礼法治天下,反而以春秋治狱,甚至曲解诗书,让孔子代汉立法,只为迎合天子?”
“陛下,那是公羊春秋学,不是左氏春秋学……”
“那孝宣皇帝推崇左氏春秋学,为什么左氏春秋学依然不能取代公羊春秋学,甚至无法与其抗衡?”
“那是因为公羊春秋学门徒已成气势,左氏春秋学虽然有孝宣皇帝扶持,却依然难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