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刘辩表演,不仅没有加以阻拦,反而有些好笑。讀蕶蕶尐說網
刘辩想什么,他大致能猜得到。他觉得刘辩很幼稚,同时觉得董卓很愚蠢,中了刘辩的计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不过这样也好,董卓手下的人才被刘辩挖走,手下的兵力又一分为二,分驻城里城外,将来收拾起来也容易一些。
所以,对刘辩的举动,他乐见其成。
时间不长,张绣和贾诩并肩走了进来,在刘辩面前拜倒。张绣大概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面色黝黑,自有一股英武之气。此刻他面色微红,神情激动。贾诩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一些,中等身材,神色平静,不像张绣那样喜形于色。不过,他借着起身的机会,打量了天子一眼,随即耷拉下了眼皮。
仅仅是这一瞥就暴露了他的心情。他不能不激动,不能不兴奋。他从天子的眼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他期望已久的希望。
贾诩已经年过不惑,也曾经被举荐为孝廉,在洛阳做过几年郎官。可是他是凉州寒门,没有人推荐,一直未能得到升迁。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到了凉州,辗转到了董卓的麾下。这次随董卓入京,他觉得可能是一个机会,却没敢抱多大希望。在洛阳过了几年,他深知凉州人有多被人鄙视。
昨晚,在黄河边,他混在人群中远远的看了刘辩一眼,没看清刘辩的面目,却感受到了那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一时有些激动。不过这激动很快就淡去了,因为与他无关。
他万万没想到,惊喜这么快就降临了,天子点名要他。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懵了。他搞不明白天子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在洛阳的时候,天子还年幼,而且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两人甚至没有接触过。
难道是先帝知道我的才能,临终前告诉天子的?
一时间,贾诩心潮起伏,虽然他没表现出来,可是他自己清楚,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好的机会,如果不能紧紧的抓住,他将愧对贾家的列祖列宗,愧对赏识他的阎忠,可能还会愧对先帝。
贾诩如此想,张绣更是如此。张绣虽然有一身好武艺,却没读过书,在此之前,别说见驾,他连洛阳城都没见过。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看到天子,观瞻皇家威严,即使是人群中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经觉得非常激动了。突然之间,他要代表西凉军护送天子回宫,这是何等的荣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叔叔张济就兴奋得难以自抑,连喊三声“家门有幸”。
贾诩、张绣激动,董卓也激动,他立刻下令调拨五百精锐骑士交给贾诩、张绣指挥,护送天子回宫,自己也率领一千精骑进城,余下的骑兵交给女婿牛辅,驻扎在平乐观待命。
袁绍听了,暗自冷笑,随即叫过一个人,低语了几语。那人听了,点点头,匆匆离去。
……
袁府。
太傅袁隗端坐在榻上,妻子马伦坐在对面,谁也不说话,眼皮低垂,沉默无语。
他们刚刚收到了袁绍派人传来的消息,知道了平乐观发生的事。袁隗有些意外,但也仅仅是有些意外而己。
“想不到董卓会被一个孩子骗住,真不知道这些年他在凉州是怎么做的。”袁隗抬起头,看了马伦一眼:“会不会是卢子干(卢植)的主意?”
马伦无声的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可能,我这个师弟啊,一心想辅佐天子,重振朝纲呢。”
“可惜。”袁隗说了两个字,却没有再说下去。
马伦却听明白了,点点头:“是有点可惜。”
过了片刻,袁隗起身,轻轻的振了一下衣袖:“既然如此,那我去见见,看看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威严,连本初(袁绍)都压制不住。准备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出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马伦也站了起来,帮袁隗整理衣服,拈去他肩头的一根白发:“想当年,先帝布了那么大一个局,不是照样被我们化解于无形,辛苦一场,反而成就了我们。就凭天子一个黄口孺子,又能闹出什么事来?让他闹去吧,他闹得越凶,我们做起事来越容易。”
“我只想善始善终。”袁隗微微颌首,仰起头,嘴角轻挑:“几代人的努力,终于要圆满了。能身历这样的大变局,我纵死也能瞑目。”
“只可惜……”马伦面色一黯:“我没能为你留下一点血脉,只能便宜了其他人。”
袁隗眉头一颤,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马伦的手:“人生不如意常八|九,你又何必在意。只要是我袁家子孙,是谁都一样。”
“话虽如此……”
袁隗抬手,轻掩马伦的嘴唇,摇了摇头,示意马伦不要再说了。马伦眼圈一红,伏在袁隗胸前。
……
在张绣、贾诩率领的五百西凉精骑的保护下,由卢植等人前呼后拥,刘辩回到了洛阳城。走过长长的街道,站在被烧得漆黑的朱雀阙面前,仰起头,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洛阳城的最高点,皇宫的象征,居然被人一把火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