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向民尴尬地笑了笑,说:“刚才我说的可能太快,大家没有理解。我再问一遍,大家会不知道我是县里新派来的副乡长?”
肖向民问完,又等了一阵,还是没人反应,所有人都还是一付木然的样子,就好像坐在肖向民面前的十三个人不是活人,而是木雕的一般,只有一个表情。
肖向民心里有些恼火了,觉得怎么样也有个表示啊。而且,这又不是让他们做表决什么的。正在这里,肖向民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他转过头去却没见到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继续再问那些大队长,叫他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肖向民这回是确切听到有人叫他了。他朝十三位大队长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到外面看看,好像是有人叫我。”
肖向民走到了院子外面,看到朱得力躲在墙边等他。见他出来,一把将他拉到墙后面。
“你怎么在这里?”肖向民奇怪地问。朱得力刚才对他说先回去了的。
“我没有回去,我一直在这外面偷看你处理这些事情。我想看看你能不能制服得了他们。”
“你是对我不放心,担心我保不了你?所以想看看情况,要是我赢了,你就会投靠我,要是我输了,你就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嘿嘿,你知道,雷阿明他们在这里的势力太强大了。”
肖向民理解朱得力。像他这种外乡人,在这黄土乡就是寄人篱下,虽然两三年来也经营了一些人脉关系,但他的那些人脉又有哪个不是与当地雷阿明他们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朱得力这样小心是有道理。他想投靠肖向民,就要看肖向民有没有能力保护他,有没有能力能镇得住这里的地头蛇,,否则,他宁愿再去漂泊江湖,也不可能跟着肖向民冒没有前途的险。
“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吗?”肖向民没有责怪他。
“我刚才听你在问那些大队长的话,他们都没有反应,而你却一而再地问,就知道你可能不了解他们的情况。”
“他们有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也都完全被雷阿明控制了吗?只听雷阿明的?”
朱得力摇摇头:“不是。雷阿明还没有那个能耐能全部控制得了这些老家伙。相反,这些老家伙还会反过来约束雷阿明,否则,黄土乡早成雷阿明的土匪乡了。”
肖向民挠了挠头,不明白朱得力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理我?”
“不是他们不理你。”朱得力笑着说,“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根本就听不懂普通话。你要跟他们用当地的方言交流才行。”
“当地的方言?”
“对。他们只懂当地的方言。”
“可我不会啊。你会吗?”
“我会是会。可我现在还不能出现给你去当翻译。”
“怎么,还担心我罩不住你?”
朱得力没说话。
肖向民知道朱得力默认了自己的说法,也不为难他,接着问:“那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可以帮你请我的徒弟过来帮忙。”
“那就快去啊。”
“你得给钱。”
“这也要钱啊?”肖向民从口袋掏出钱来,“要多少?”
“一块。”朱得力接过肖向民的钱,接着说,“我告诉你,一会儿你进去,你最好先给那些老人每人发一两块钱,说是初来乍到,孝敬他们的。他们倒不是真的很看重钱,要的是你有没有这份心,还有就看你懂不懂礼数。这些老家伙最看重这个。雷阿明就很懂这一套,要不然,他在乡里为非作歹干的那些事,早就被这些老人的口水给淹死了。”
肖向民恍然大悟,向朱得力道过谢,又抽出一块钱给朱得力,让他赶紧去把他的徒弟叫来。
朱得力走后,肖向民数了数手上的钱,还有三十块,正好都是一块一块的。那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但为了能尽快在乡里立足,他还是决定采纳朱得力的建议。
肖向民走回屋子里,那些老人还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呆坐在座位上。肖向民看得心里很无奈,努力挤出笑脸,走回到桌子边上,然后从口袋掏出钱,给那些大队长每人都发了两块钱,用手比划着说是孝敬他们的。
那些老人看到钱,刚才木然的表情立即发生了变化,皱纹像湖面的水波一样一点一点地绽开了,相互之间看了看,便伸手将钱收进了裤兜里。一个老人便朝肖向民伸了伸大拇指,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话。
肖向民大概能明白老人在夸赞他,但他听不懂,心里很着急,只能尴尬地笑着。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对肖向民说:“刚才说话的是三大队的大队长雷孝,他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是这些大队长中最老的一个,也是最有威望的一个。他刚才说的话是在夸你懂事,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呢。”
肖向民扭头看去,发现朱得力的头在墙外闪了一下不见,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朱得力为他请来的翻译,就高兴地站起来,拉过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你叫什么?”肖向民看着年轻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