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每天上学校,从学校回家,都要经过中间的一个小村庄——小张庄生产队,这几天不知怎么的,不论是上学校还是回家,总是能在村头的小路上碰见自己初中的同桌张小妹主动和自己说话。说话就说话呗,同学见面也很正常,但总感觉张小妹说话的表情与过去直爽的性格判若两人,显得羞羞答答很不自然,有时一句话说了一半,便欲言又止了。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秦明就走远了。一次两次,三次五次还是这样的表现,越发使秦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张小妹在读初中三年级时,和秦明都是同桌,爱说爱笑,很是活泼,可成绩并不突出,做作业、做试题常常歪歪头瞅瞅秦明做的。男女有别,授受不清,为了避免个别同学的不怀好意,恶意中伤,挑拨是非,秦明做过的试题用左手挡着也不让她看。为这事,她骂过秦明,恨过秦明,“坏东西,你有什么不得了的,不就是比别人多做几道题,多得几分吗?你考一百分过一天,别人考八十也一天不少过!分数不管渴,也不管饿,不就是老师大笔一挥吗?坏东西,从肚子里往外坏,头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的坏东西!”她走在放学的路上,秦明也不知道她是骂谁的。后来仔细一想:“还能是考试的时候,她拽我的手想看答案,我捂着没让她看,臭丫头生气骂我?”当秦明吃过中午饭走在路上,准备把这事告诉老师时,从后面跑着赶上秦明的张小妹主动向秦明承认了错误,并且说那些不干净的话都是骂自己的,秦明才给她讲清抄袭的害处,忍着没向老师回报。可为这件事,虽是同桌,秦明几个星期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有一次做作业,她的笔里没有墨水了向秦明借,秦明才把钢笔递给她,说:“少捏点,我的作业也没做完呢!”弄得张小妹借也不是,不借吧,又开过口了,红着脸往自己笔里捏了几滴墨水把作业完成,把秦明的笔还了回去。往日的记忆,有多少纯真,有多少无知,又有多少在今天看来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了这鸡毛蒜皮,闹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的结局,让人感到好笑。但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秦明不想记起昔日的这些。只是去年小学招聘教师的考试时,秦明见到了已长成大姑娘,稳重白净的张小妹,在回去的路上说了几句话,相互问候,并无拘束。可这最近一段时间的偶然相遇,反常的神态倒使秦明不明白昔日同桌的变化。
一天,秦明放学回家,刚进门就见张小妹和自己的母亲在说话,见秦明忙开口说:“放学了,秦明。”态度温和,笑容可掬。
“哪阵风把老同学吹来的?荣幸!荣幸之至!我的几间草房真要蓬荜生辉了!”秦明对老同学不无讽刺地说。
“我们班的高才生就是高才生,说话的水平入耳也动听!”张小妹说,“想向老同学借本书看,增长点知识,不知可否?”
“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我所有的书,只要愿意看的,借哪本给哪本。老同学别的忙帮不上,这点忙还是能帮的!”秦明对张小妹说。
“《红楼梦》!”张小妹爽快地说。
“对不起!老同学。我以前看的还是借人家的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去了,还是谁借去了,真的没有。”秦明对张小妹说,“现在看什么《红楼梦》?是不是正在和男朋友谈恋爱,学学林黛玉的多愁善感?这不是你的个性。敢爱敢恨,敢说敢讲敢骂才是你的本色,才适合你。”
“没有算了!借是人情,不借是本分,我现在一个老百姓,有学林黛玉的空还不如多耪两锄地实在呢!什么敢爱敢恨敢骂的?不就是一时糊涂不经过大脑思考说过分了吗?不过,我也很快认识到了自己做得不对,向你认错了!一点小事耿耿于怀,像个男子汉吗?”张小妹不知道是曲解了秦明的意思,还是触到了哪根神经,没好气地对秦明说。
“不是,不是!我至于那样吗?一点芝麻粒大的事,有必要记它吗?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开朗的性子谁不佩服?真想看那本书的话,我再问问我的其他同学有没有,找着了,我让你庄的学生捎给你。”秦明连忙解释说。
“那好吧!你能借着,最好亲自送给我,以免有什么损坏的,也好照价赔偿。不然的话,你书里有缺页破损的,还赖我呢!你还得忙着上学校就不多打扰了!”也不知道张小妹是听到了老同学帮她借书的许诺感到高兴,还是心情和天气的原因,晴好天气表现在了脸上,“走了,改日再见!”
秦明忙挽留说:“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能借到(见到)比吃饭还香呢!”已远去的张小妹转过身对秦明挥着手说。
张婶出来,张小妹已经走远了,对儿子说:“什么书你没有!一摞一摞的,借一本就借给她一本呗!人家又没说不还你?人常说,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小时候的事,星儿半点的别老记在心里,谁没有个言差语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老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弄得都不愉快!你没看见那姑娘差点都哭了?有话好好说,别伤着人!”
“娘!你不知道!她上学的时候就是二破小子的脾气,说话疯疯傻傻的,什么话都敢说,别理她!”秦明对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