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舜解放前给陈家陈维钱打了十几年长工,解放后回到家娶了个贤慧的妻子陈太荣。陈太荣在生下大棱的时候,孩子的头几乎是方的,一个棱子一个棱子的,担心长大后难看就揉了又揉,长大后总算和其他的孩子头型差不多了。尽管这名字不怎么好听,但从小喊惯了也就这么叫了。过几年后又生了个丫头,由于生在秋天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就取了秋菊这个名字。在农村人的心里孩子起什么名字不重要,只是个符号,能分得清就行,小猫小狗不是也有叫的吗?
秦长舜的爷爷奶奶一辈子只生下他父亲自己,父亲又生下他自己,自己和太荣生了一儿一女,但女儿出嫁后是人家的人,养老送终只能指望儿子大棱了。可大棱近三十的人了,还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不能不恨秦大海。那一年就因为干轻活的都是他身边的人,大棱不顺眼和他吵了几句嘴,竟然借故把一个没成年的孩子批斗了好多场,致使原本一个爱说爱跳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少言寡语、沉默郁闷的孩子,前后对比判若两人。他并不指望牵线搭桥的媒婆能给孩子介绍一个怎么漂亮的对象,只要能干活能做饭给他生个孙子传宗接代就行了。他也曾多次托亲拜友给儿子介绍了几个,但都因为大棱曾经被批斗过而偃旗息鼓、退避三舍了。大秦庄生产的落后,拴儿以糠充粮的影响,使他的晚年看不到希望,强装笑脸陪着一家人过日子,减轻儿子的心理负担。尽管这样,儿子一天安不上家,他的心病就不能痊愈。他找忠良的媳妇王婶帮助解决,王婶说没办法;他找李二桂帮忙解决,李二桂也犯难;他找马心正帮忙解决,马心正虽没满口答应,但答应有合适的给大棱物色一个,这多少给老人带来一丝希望。当马心正没多久踏进他家的门,说拿他的女儿秋菊给儿子换亲时,他也是不同意的,好在女儿愿意嫁给给她当嫂子的那个弟弟,才使得马心正胜利地成全了两家的儿女亲事。大棱这头是当哥的,女方那头是当姐的,秋菊是妹妹,男方那头是弟弟,双方人才、年龄、家庭情况都是差别不大,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了,择下吉日良辰准备完婚。
公元一九七五年农历十一月十二日,两对新人喜结连理,长舜夫妇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大海无风不起浪,知道了大海中浪的大小是由风的大小决定的,自然也就知道平静小池里的浪花是投掷的石块引起的。不投掷石块怎么会激起小池中的千层浪呢?小池尚且如此,大秦庄大棱的婚姻自然也引起很多人特别是那些大龄青年和他们父母思想上的层层波澜。
“大棱原来是个多活泼可爱的孩子,让队长整得这么多年像个呆瓜似的,平时一句话都不说,我都认为变成憨子了,没想到有了媳妇还显得那么精明、英俊!”
“那是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大棱本来也不丑,只是你没注意罢了。今天这一打扮啊,显得更帅气了!”
“要不是他妹妹秋菊同意和他换亲,这么俊俏的姑娘能嫁给他?”
“怎么不能?大棱哪点对不起她?要不是让秦大海给整闷了,说不定早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门了?”
“有本事的别用自己的妹子换媳妇?还是自己没本事!”
“谁愿意这样做?这队生产这个样,近三十的人了,别管怎样能娶一个,长舜老两口子也算看到儿子娶上媳妇了,死了也瞑目了。”
“大喜的日子,你咒人家干啥?人家哪点得罪你了?”
“一咒十年旺,神鬼不敢上。长舜叔和陈婶寿命长着呢!”
“秦大海往死里整人家,人家不也活得有滋有味的吗?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自己也没有路走,何必那样拿人往死里整呢?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能怪谁?咎由自取呗!”
人们想也好,说也罢,各有各的认识,特殊情况下无奈的举措并无太多的非议,而更多的是同情和理解,一种真诚善良的表达和体现。
“嗨!”看着长舜、太荣娶儿媳妇的高兴劲,秦长庚从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似乎有一种“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伤感。
“睡吧,翻过来转过去的想什么呢?”陈素娟问丈夫。
“什么也不想,就是睡不着。”秦长庚对妻子说,“天快亮了吧?”
“你是老糊涂了还是婴儿夜啼不知道白天和黑夜?鸡还没叫呢!你是不是看着大棱结婚又为咱儿子犯愁啦?”妻子说。
长庚拉着灯点燃一袋烟。“能不愁吗?宝拴也二十七八的人了,再过两年娶不上媳妇,咱这个家以后就完了!”秦长庚说着叹了一口气,吧唧吧唧只顾抽烟,烟气充满屋子。
夫妻俩老半天没吭声。
“那有什么办法?换亲你又不同意。”陈素娟说了一句,似睡非睡地躺着。
“我总以为换亲不合适,哪有都能像大棱那样男女都般配的呢?你想想刘二侠黑就黑一点,跟宝拴年龄也差不多,可她哥比咱玉莲大十几岁,一脸的麻子,个头还没有十四五岁的孩子高,家里两间茅草屋,别说我不同意,你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