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你过来。”沙哑低沉得有些变形的声音,刹那间,在酒馆的地下室里回荡开来。四周很静,仿佛只他一人。实则不然。
众人屏息凝神,就连偶尔飞进来的一只小虫,都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以免招致杀身之祸。只有一人背着火光朝黑暗的中央走了过去。
那女子身轻如燕,莲步轻移,竟是悄无声息。
“不知父亲有何指示?”她面无表情,毕恭毕敬。只见那女子着一身黑色,如若不是走起路来长发飘扬,混入清一色的黑中,很难辨认。
那人坐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碰上她双眸的目光灼人,似是一个眼神就能将她燃尽。仿佛过了许久,久到时间都走不动了,他才开口:“怜儿,你可记得自己在坟前与我说过的话?”
“记得。”她顿了顿始启口。
“既然记得,那就用不着我提醒你,这计划有多重要了吧!”他忽然拔高了嗓音,声音变得越发奇怪,面上的烧痕也变得狰狞。
“怜儿明白。不知怜儿做错了什么?”她弱弱地问道,目光在地上游移不定。身后的一人也跟着不安起来。
那人眼神一挑:“崇远,你也过来。”萧崇远脸色陡然一变,上前。怜儿不自觉地拽了拽衣角。
“你们……”可那人刚要开口,忽然间,地下室的门开启的声音极为清晰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听见脚步声有节奏地靠近,很轻很柔,却又掷地有声。
“少主!”众人齐刷刷地喊道。就连怜儿和萧崇远也紧跟着拱手作揖。
冉言皓极快地扫了一眼四周,薄唇微勾,露出他标准的儒雅笑容:“原来大家都在啊!”说着,便同他们二人交换了眼神。虽然那人一直不曾告诉他,但他对他们的身份却是早已猜透,只是并未点明。
他们对冉言皓的不慌不忙倒没什么惊讶,不过冉言皓看他们的眼神里,却别有意味。怜儿同萧崇远都不由将心一提,那种笑容里透着的寒意,比起狠戾的神情还要锋利。
“你来得正好。”那人发了话,冉言皓这才将目光移向黑暗中的那双布满皱纹的深邃眼睛,笑容也随之逐渐消散。
还未等他继续,冉言皓便已接过话来:“师父是想问我元懿天德之事吗?”话中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那人眸光微动,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些犹疑:“看来你是打算不打自招了?”
怜儿和萧崇远在旁,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好在,不管如何是逃过了一劫。
冉言皓也不避开他的眼神,直言不讳:“不错,元懿天德是我设计诱去的。”
空气变得愈加凝重,仿佛轻轻一摩擦就能迸出火花一样。没有人胆敢言语,大家都明白,他这样公然抵抗那个人的意愿,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可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过错?”
“我知道。”没想到,冉言皓竟会如此不假思索地回答,仿佛这个计划变成怎样,他已然不再关心。
那人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搭在轮椅上的手青筋暴起。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做。又过了一段漫长的沉默时间,他才又开口,众人这才将心安了回去:“也罢,我知道那个女人对你很重要,但你也不该因此而坏了我的计划!”
“徒儿明白,徒儿自知犯下大错,只求师父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一定绝不失利。”冉言皓信誓旦旦地说着。
那人面色稍有缓和:“正好,我今日召集你们前来,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只听下面传来雷霆般的声音:“主上请明示,尔等愿效犬马之劳!”
“我已决定,三日后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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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的脚步声有条不紊地靠近,处于半昏迷的玄刚皇脑子被这脚步声搅得有些清明。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日,帘子又不知被何人拉得严严实实,早已辨不清晨昏。脚步声渐近,朦胧中的身影有些熟悉。
“是谁……谁来了?”玄刚皇嗓音略显沧桑,带着脱水般的沙哑无力。
来人在自己身旁停下,他正纳闷着,此人挺直着腰板,趾高气昂的不像是太监,可不是太监,谁又能如此大摇大摆地进入他的寝宫。漏入眼中的光亮,告诉了他答案,却令他大吃一惊,半张着嘴,却没再说出一个字来。
来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龙床边上,深笑着开口:“父皇,您醒啦。”
眼底莫测,玄刚皇因骇然而颤抖着声音:“你……你不是……”
“我不是应该在宗人府,您是想问这个吧。”睁圆了双目,元懿天德的脸清晰地映在他的眼中。元懿天德一把抢过话来,这让玄刚皇越发怒意横生。
看到他如此激动的神色,元懿天德如获至宝,笑意盛浓,佯作关心态:“父皇,切勿动怒。您看您,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这般不知轻重呢?这下病倒了吧,现在您该知晓谁才是您孝顺的好儿子了吧。”
不管是在体力,还是地理位置上,玄刚皇此刻皆处于明显的劣势,这牵出一丝不安,彻底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