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保持着抱膝姿势一动不动,似是一尊雕塑。
良久,门被轻轻推开,男子走了进来,静静注视着床角落人儿。冉竹似是感受到被人注视,身子微微动了下,伸出手收拾着床上的画样。
“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还请公子如实回答。”冉竹低低问道,头也不抬。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男子浅笑,她肯说话他心里便放心了许多,说话间寻了一椅子坐了下来。
“那夜多景楼戒备森严,外人插翅难飞,你是如何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救走我和他的?”冉竹将画样一张张整齐叠起,每看一张眼角就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她一直告诉师父和自己失忆,不知身世,可她却深谙百花奇草种植,自己一直觉得人虽失忆但本能记得一些事情也并不奇怪。
后来有次一个玩耍的伙伴从花墙上摔了下来,膝盖骨破皮而出,人当场昏厥,亦是她救了那孩子的性命,她熟练的医术令在场所有人咂舌。
她熟练的缝皮接骨,以及那手术后她刻意留下的花样轮廓线痕,无一不令冉竹印象深刻。
曾问过她:“师姑,这疤痕附近的花瓣线是什么花啊?为何要多缝一道呢”
冉竹永远记得她常年冰冷的脸上忽的露出一丝笑意:“那是曼陀罗花,为师最喜欢的花。这是一种象征,你还小,不懂。”
她装失忆隐瞒真实身份潜伏在自己和师父身边,一朝入宫只为偷走有宣朝宝藏的宝玉,出宫前将唯一能泄露她秘密的假冒婢女用宝玉将她烧焦而亡。
可是白静这么大费周章的将所有事情都嫁祸在冉竹身上,甚至不惜费力将假的浥轻尘推到水千代身边,只为置冉竹于死地。
冉竹不明白,白静为何这么恨她!有些做法又令人难以理解,如果前面的推论都正确的话!
“趁他们不注意,放了一把火,撒了点迷烟,就那样把你救出来了。觉得时间挺充裕,顺手把他也给带出来了。”男子轻描淡写回答道,将冉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是多景楼的老板。”冉竹抬头问道,确实肯定的语气,清眸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是她这两日来对眼前男子身份的唯一揣测,那夜除了多景楼内的掌柜小厮在场便都是宣墨和水千代的人。或许他恰巧听到宣墨要杀她的话语,一时生了恻隐之心救了她。
想起她第一次睁眼后看到他的那般如仙人降临的感觉,除了他是多景楼的老板她想不出别的身份。
男子点点头,爽快承认。
“我两素未谋面,你在皇上面前救走我,不怕被杀头吗?”冉竹问道,眼睛满是迷茫和不解。
“我救你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皇上要杀的话,我恐怕得跟孙悟空借脑袋了。”男子优雅的玩弄着手指,说出的话却令冉竹吃惊的同时心头更是一团迷雾。
“我们以前,见过?”冉竹不确定的问道,这么帅气的男子为何她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脾性浪荡自恋,所以自己将他从脑海里生生抹去了?
怪不得这几日他总是一副很熟稔的样子,也从未问过她的名字,敢情他们曾见过……
男子看到冉竹茫然无知的脸色带着一股极力认真思考的模样,只觉可爱天真的紧,心头不禁一片柔软:
这样的冷冉竹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出来!
“昨天他与你说了什么,你竟一夜都没睡觉。本来就长得一般,这样下去以后除了我谁还敢要你。”男子说道,虽是玩笑话但双眸却期待的看着冉竹。
“没什么。”冉竹平静答道,慢慢低下了头,她没看到男子眼里一抹失望一闪而过。
他救她,她心里感激。可是冉竹心里也明白,他救了假冒的浥轻尘,同时也增加了宣墨对自己的误会。
若不是她从那假的浥轻尘口中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她甚至怀疑眼前男子是不是故意为之,甚而让自己掉进了另一个陷阱里。
冉竹在心底低低叹口气,这世上除了师父可以全心全意去相信外,就连宣墨她如今也依靠不得。
想到此,她急忙抬头问道:“我肩膀里的银针……”
话未说完,男子就从衣袖中拿出了那根针,赞赏说道:“此针外型独特,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能在这细小的针尾上刻出迎红杜鹃花这么繁琐的花样,这师傅当真是手艺了得。”
“这不是无穷花吗?”冉竹不解道,心想难道这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怎么从未听师傅说起过。
“无穷花是此花的别名,这花在我们这并不常见,倒是北方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莫非你认识制针之人?”男子忽的转了话题,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
“你不是说认识我吗,以我的经验认识此花有什么好奇怪的。”冉竹一句话将男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男子不自然的咳了几下,将银针还给了冉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冉竹将银针收好,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