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将挽未挽的头发散乱地披了一半下来,脸上也是灰扑扑一片,除了那双灿若星辰的漆黑眼眸,一副出色的五官都给遮得模糊了。
“怎么弄成这样?”云姜皱了眉,拍了拍她肩头,见轻灰如烟般腾起,她连忙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掩住口鼻。全然不记得她现在的形象,连男女都难辨,王妩和她比起来,简直是干净齐整得不得了。
统共只见了一次的的两个女子,纵然初识并不算太愉快,再次见面却说不出的熟稔亲切。
“你不也一样么。”王妩撇撇嘴,有意无意正好挡在她和张燕之间,“先跟我回郡府再慢慢说,这里那么多人,跟看猴儿似的。”
见云姜侧头又瞪张燕,王妩干脆上前半推半拉地拽她走:“走走走,先沐浴更衣,养养精神,你若还要打就继续打,反正张燕就在剧县里,跑不了的。”
“郡府?”云姜的脚步突然一顿,转头在王妩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几变。又转首向赵云看了一眼,眼神忽地黯淡下来,却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激动之色,在眼底摇曳如暗夜噼啪爆裂的小小火花,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
王妩没发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赵云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腰背挺直,英气朗朗,一点也没有下马的意思,眉如剑,目似星,威仪凛然。
王妩脸颊微红,抿唇挑眉间,眼波流转,转回头又拉了云姜一把:“不管他,赵将军不巡完城防,不便下马。”
“不便下马”四个字说出口,王妩不由低了下头,脸上的红晕直接蔓延到了耳根。
***
离开了一天一夜,郡府中一切依旧。王妩和赵云将孔融留在府中的仆从粗役都打发了出去,或编入军中,或发地令耕,就连一些年纪小的,也送到城北伤员营和伙房中帮手。
战乱过后,城中民心浮动,人口凋零,在这以人口为主要发展力的时代,根本没有压榨童工一说。在王妩看来,反倒是像孔融这样白白将这些人养在府中扫洒撑门面,浪费生产力,更为罪恶。
反正她对孔融已经全没有好印象了,改造郡府人力资源分配一事上,全无压力。
不想等王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却不见了云姜。
她心下诧异,急急在偌大的郡府中转了好大一个圈,最后又绕到大门口,这才找到了那站在照壁跟前发怔的女子。
“愣着做什么?”王妩上前拉了她一下。没想到,云姜突然手腕一翻,一把扣住她的脉腕,神色凛冽地低喝:“这郡府里的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人呢!”
她一连串的发问,声音发颤,焦虑忧急的心境放然于眼底,幽深却又一眼可见,看着王妩的眼神仿佛寻不到幼崽的母兽,绝望而危险。
“发什么疯呢!”王妩莫名其妙地被她吓了一跳,手腕上传来的痛感告诉她,那里肯定多了一大块乌青。挣了两下挣不开,也不由火往上冲,提高了声音:“城里城外荒地没人耕,米粮没人送,孔融都跑了,再白养着那么多壮劳力,所有人都喝西北风么?”
云姜一怔,方才那急切深刻的情感自眼中一点一点沉下去,神色黯然,慢慢地松开手。
王妩赶紧掀开袖子看了看,果然,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一团红印模糊,估计晚上就能出现乌青了。
云姜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眼中闪过一丝歉然,缓了缓微乱的气息,下一句话带了几分试探的小心翼翼:“那……原本……这里的主人又去了何处?”
“什么主人?”王妩没好气地抬头,心里被云姜如此激烈的反应激起狐疑来,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可云姜混在流民中时故意在脸上抹了灰泥,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满是不安的眼睛。
她心中微动,冷静下来,揉了揉手腕上的红印子,目光闪动,一字一句地说了孔融弃城弃妻弃子女的事,一边紧盯着云姜的反应:“我们自入城以来,就一直在寻孔北海家人的下落,以安青州世族之心。”
云姜垂下眼,双手藏在袖中握得死紧,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心中极为激荡。王妩看她神思不属地走进内堂,轻轻眯了眼,默然跟上去。
云姜沿着左拐右弯的走道绕到后院,自顾自推开一间房间的房门,熟练地翻出一件浅黄云纹曲裾,又掉头往灶间方向行去,好似全没看到身后跟着王妩这个大活人。
这一回,王妩却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那间房里四下打量。
床榻的木料暗沉,上蒙罗帐,四角悬挂香囊,香气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凑近了才能隐隐约约闻到一些,显然是个女子的闺阁。可墙面上却悬着一柄长剑,床榻前摆着案几,案几上还有一把剑。
这间房王妩之前也进来过,只不过她自入青州之后极少穿戴女子衣饰,她又没有住别人房间的习惯,就连夜晚入眠也是挑了客房,是以只在难得的闲时粗略扫了一眼。
王妩随手拈起一支木质的发钗,转笔似地在指间来回打转,目光漫无目的地停留在窗棂上,心里的怀疑越来越盛。一面却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