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苏墨卿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这还算不得什么,娘亲为了保护我,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递过来的剑,而她的母族,因为这些年来爹爹刻意的打压,一点一点地衰败下去,在我逃出来的那一天,也被爹爹给灭了族,从小喜欢用胡子扎我的舅舅,就这样被他一剑穿心,陨了性命,然后被悬挂在了府邸门口……”苏墨卿一字一顿地说着,口齿无比清晰地还原着那场屠戮,多少无辜的族人就这般倒了下去,为那个男人成铺了通向权柄的道路。Du00.coM
素素看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虽然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她并不曾亲身经历过,然而那些话语却是重现了地狱般的光景,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腥。
“墨卿,你不要再说了……”素素急急地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巴。
“素素。”苏墨卿停止了回忆,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素素只觉得手掌心传来温热的气息,酥麻酥麻的。
苏墨卿伸出手,拉开了素素的手:“素素,我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所有血腥的场面早已被时光冲淡,留在心头的,不过是那点被浓缩了的仇恨。”
“墨卿,如果你想要挖出那一段过往,来衬托其实我比起你算不得悲惨,那么我想说的是,你不必要这般,因为我还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毕竟,似我这般年龄的人在红尘软丈中打滚爬模的人,大抵背后是有一段无法为人所道的往事。”
“这般说来那个哭得昏天抢地的女孩子是谁?”苏墨卿朝着她笑了笑,米牙码地整整齐齐的,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莹光。
“我只是在向那个曾经完完整整拥有父母之爱的那个女孩子告别,”素素吸了吸鼻子,“从此之后,我便不能再拥有柔软的心肠,而是一个谈笑间能饮人鲜血的女魔头。”素素故意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勾起手爪子,吐出鲜红的舌头,一张小脸也是狰狞万分的。
苏墨卿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被她这个样子给吓到,他俯首抚起了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寂寂的暗夜中响起,流过一片荒野上的残败的坟包,倒也不觉得有何恐惧之处。素素似乎觉着自己在徐徐的琴音中看见了秦时明月商时雨,所有的不安与内疚在那一刹那消散无踪,就连着眼神扫过散落在地面上的枯骨也不觉得可怖。
最后的最后,她朝着苏墨卿道了一声谢谢,走进绿芜阁时,却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有山,有水,有树,有大地,所有的一切都美得不切实际然而却是脚踏实地。绿珠看见素素一身水蓝色的衣服都沾染上了泥点,忙着张罗着她梳洗,心中却是明白了几分今夜她去干什么了,嘴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沐浴完了便早些睡吧,时辰也不早了。”
素素走到木质窗扇边,伸手推开,苏墨卿长身而立在一树的垂丝海棠之下,倾斜着45度的角,一双温润水泽的眼眸顺着垂丝海棠的花苞往上看,素素笑了笑,压着嗓子道了声“好梦”,便放下了窗子,用一个钩子勾住了。
苏墨卿微笑地看着那扇窗扉自紧闭到露出一条缝再半打开,素素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压着嗓子和自己道别,然后那扇透出烛光的窗子再一次紧闭,只余下一道剪影投射在其上,苏墨卿收回视线,用鼻子细细地问着海棠花的清芬,只觉得有一道若有似无的丝线顺着血液往心脏所在的地方匍匐前行,然后一点一点地缠绕在上。苏墨卿抬起手,抚了抚了胸口,心脏正稳稳妥妥地伏在内里,一下一下甚有节奏地跳跃着,然而,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而他,却不想去阻止。
作为苏墨卿的暗卫,在苏墨卿找到素素时,尘便早已远远地跟在他和素素的背后,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一刻不动地盯着他们两个身影,看着他们随时可以入画的背影,尘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下,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少主和这个叫做素素的女孩子当是良配,他也就不必背负起那般的血债,想来现在孩子都能开口唤一声爹爹了吧?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上苍的眼睛还是这般瞎。两个这般好的孩子都会下的了手。
晚上,回到苏府后,在植满修竹的庭院中,苏墨卿手中捻着一枚白子,凝眉思索了一番便放在东北角上,忽的便开了口:“尘,你那么爱下棋,一定知道,在棋的世界里,倘若有五碗饭,那必定是我吃三碗,让给对方两碗的,我们手中一旦执了棋子,心头便要落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下棋绝对不能赶尽杀绝,譬如穷寇莫追,倘若你抢了对方所有的饭碗,连颗饭粒子都不曾留下,那么对方狗急跳墙兴许会把你所有的碗都打碎,下一盘棋,不论赢多少,只要胜了一目,便是赢,有时,我们并不在意自己究竟赢了多少,战争也是一样,你说,父君为什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他不仅没有给我留下一粒米,反而要吃我的肉,啖我的血,一个无凭无据的预言就这般重要吗?虎毒尚且还不食子,而他却为了能稳坐王座,对着自己的儿子下了杀手。他可知,倘若一不留神被我逃脱了,他手上又有什么能够牵制我的王牌呢?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