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居高临下,注视乔良玉,忽然伸手勾起乔妙玉的下巴,吐出三个字:“乔家女?”
乔良玉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慕容迟已放下手,拂袖而去。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如果说第一次见面,乔良玉感受到慕容迟的淡漠,那此刻的相见,她看到从他面具后的双眼里透出来的光芒,是她熟悉的,那种无人之际揽镜自照,镜子里的那个美好得不似真人的女子,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芒,——恨的光芒。
慕容迟的拂袖而去,在人们看来,美。不必再选。
延庆帝看了一眼禁不住喜色的乔阁老,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混帐东西,竟敢私藏如此尤物!竟是忘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转念,也罢,有舍才有得,今年的重阳节,注定各有所得。皆大欢喜。携严德妃离座,往大雄宝殿西偏院而去,由寺院立刻安排午膳。这美人看得,日过正午了,还有大事要做安排,今天的晚宴很重要。
众臣众家眷亦纷纷离开长亭。前去寮房更衣,享用天元寺的精美午膳,然后稍事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晚宴。
乔良玉垂首凝眉。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绝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恨?多么莫名其妙的情绪,可是,谁都可以落选,独她不能,她不能让慕容迟对自己有这种情绪,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孤注一掷,也得掷上一掷。
乔妙玉很难得地闭紧嘴。似在费力地想着什么事。
沈霜霜拽了拽沈雪的衣袖:“我想去大雄宝殿烧一烧香,你陪我好不好。也得与你说些只能被神佛听去的话。”
大雄宝殿是前殿最大的殿宇,位在全寺佛殿的第三重,离着花园倒不算太远。沈雪想了想,便由着沈霜霜拉着自己从花园侧门离开,避过人群,沿青砖路不紧不慢地向前殿走去。
大雄宝殿东西两侧各有偏院。秋风一起,银杏飘金,竹篁瑟瑟,屋前墙角摆放数十上品菊花盆栽。因为天元寺是皇家寺院,布局便与其他寺院略有不同,偏院被设置成皇帝与后妃休憩的地方。今年与往年又有不同,东偏院归了北晋皇族,延庆帝和严德妃歇在西偏院。
此时的大雄宝殿只留了几个照看香火的小沙弥,其他僧人各领各差,忙着接待南楚的显贵们。
沈霜霜跪倒在拜垫上,并不抬头,只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暗自感念佛法无边才有了她的逆世重生,又默默向佛低诉今生别无他求。
风从殿外吹进,烛火轻摇,空气中充满燃香的气味,闻之甚觉神清气爽。
沈雪揉揉微感低热的额角:“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沈霜霜咬咬嘴唇,道:“神佛在上,我们之间还是坦白一点吧,我知道这身红衣裳是信王妃送给你的,母亲说信王府或可有意迎娶你做华世子妃,你的婚约也没了,究竟怎么想的。”
沈雪声音淡淡:“我有我要做的事。”
沈霜霜的唇咬得失血:“难道真是我之珍宝你之敝屣么,呵,沈五,你貌美,能辩,可你是三房女,庶出女,又能指望多高的门庭来娶你做正妻!不肯做妾是你的骨气,可世子正妃你也放得下?在我的梦里,这可等于是……既有人间富贵,又得他喜欢,我不明白你还在算计什么,欲擒故纵?你倒不怕纵得远了擒不回来?”
沈雪抬头看天:“那你是看那个人,还是在看罩在那个人身上的光环?梦毕竟是梦,你既然想做梦里没发生过的事,也就是认同了梦里发生过的事,醒时未必会有。当光环消失的时候,你还能一无反顾吗?”
“光环消失?”沈霜霜想了想,才明白沈雪所指,锁起了眉,“怎么会?”
沈雪淡淡道:“你看今日满朝文武齐聚天元寺,可皇后在哪里?她曾经得到了南楚女子最多的荣耀,而今只能在冷宫里苟延残喘,她的家族,一等爵排在首位的卫国公府,已经不复存在。”
斜眼看沈霜霜变得苍白的脸孔,“努力得到和已经掌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努力的时候需要众多扶手,掌握的时候则会深恨某些扶手太硬,又伸得太长,长得太大,抓着一把不该抓的东西。”
看着沈霜霜甚是费解的神情,叹口气,后.宫与朝堂息息相关,所谓后妃雨露均沾,亦是制衡朝堂各方势力,挨打的是出头的椽子,挨削的是娘家势大的妃嫔,沈霜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进宫等于把沈家送给皇帝随便削,想来是沈家从未有过送女进宫的念头,自然不往这方面教养。
沈雪抿抿唇,把话挑明,“皇权至上,不容质疑,不容挑衅,也容不得威胁存在。于皇帝而言。后族势大,必然要分皇权的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势大的后族注定被削的命运,帝后之间的你侬我侬,迟早被彼此的算计磨光,好一点的远离朝堂,差一点的便如苗家。家破人亡。”
沈雪长出口凉气,“富贵也罢,情爱也罢,都如长在冰山上悬崖边的雪莲花,美则美已,却不是人人都能唾手可得。想去摘花,就是置身险境,甚至极有可能不曾触到花瓣。人已摔下悬崖,尸骨无存,万劫不复。沈四,你还要去想吗?”
沈霜霜挑起了眉,自以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