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原抬头,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心里闷闷地发疼。Du00.coM十一年了,再一次对话时,当年的言笑晏晏、欢声笑语变作今日的夹枪带棒、剑拔弩张。夜夜萦回于梦中的少女,高贵傲然、闭月羞花,那是一株生长在紫金阙、白玉阶上的富贵花,俾睨凡尘,纵然面对面的交谈,也是咫尺天涯。
从她陌生的眼眸中,他明白,她忘了他。或许对她来说,十一年前的流落民间,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梦中的一切如同过尽千帆一样,皆是模糊不堪,不值得她回首一顾。只有他自己明白,那场梦,他愿永世不醒。
他这样卑微地恋慕这她,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仿若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他便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他便随时准备着为她入魔。
那一天,他投身军旅,不为扬名立万,只为有朝一日的觐见;那一月,他辗转在千山万水间,不为寻觅,只为她能知晓他的归来;那一年,他封侯拜相,不为功成名就,只为靠近她遥远的容颜;这一世,他颠沛红尘、杀伐决断,尝尽人间百态,只为触碰她温暖的指尖。
翠华摇摇行复止,宫中灯火通明,只为迎接一人。
回到养心殿后,皇帝因身体虚弱,也没有心思再斥责她,只命宫人好生照顾着她。
将蔓菁叫了过来一番问话后,皇帝若有所思,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用膳、沐浴后,韶光靠在美人榻上,手握一卷书,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纵然是与奚原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他那英俊的面容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摇了摇头,想将他的形象从脑海中剥离,可他的样子却时时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懊恼之下,韶光一把扔了手中的书,双手捂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韶光?”皇帝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父皇,”韶光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您怎么来了?”
“你若是不胡闹,给你父皇省点心,父皇能来吗?”皇帝哼了一声。
韶光乖乖地低下头,不说话。
“韶光啊,这世上很多事情啊,如同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你所看到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韶光不明白。”
“若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裴沧水抱着王碧君到了府中,你会怎么想?”
“他敢!”韶光立即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事情的真相可能是,王碧君落了水,裴沧水只是将她救了上来,抱着她去换身衣服,”皇帝睿智地说道,“一件事经过三个人的口相传,真实的答案与相传后的答案便是大相径庭。来,韶光,父皇带你做个游戏。”
皇帝将她带出门外,说道:“现在,你对养心殿的一个宫女小声说一句话,确定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然后,让这个宫女传下去,最后一个宫女出来将原话复述一遍。”
韶光想了想,附在蔓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