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娘一向与世无争,又育有庶长子,她的身份地位,在姨娘里算是不可动摇的了。于情于理,周姨娘都不会是她害的。说得难听一点儿,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而对于整个丞相府来说,多一个庶子还是庶女,都没有区别。庶子以后是要出门自立的,庶女更不用说,是要出嫁的。多一个人,无非是添一笔银子的事情,丞相府不至于连这点儿银子都拿不出来。
但周姨娘死了,还是有一个好处的,那就是对于某些人来说,碍眼的人消失了。
关于这个“某些人”,谢丞相最宠爱她,所以谢丞相除外。谢翠华是她唯一的女儿,不管母女偶尔有什么冲突,但关系一直很好,所以谢翠华也除外。谢灵辉就是个小书呆子,又有嫡子的身份,周姨娘根本碍不着他,因此他也除外。
再说她和谢玥齐,她确实不喜欢这个周姨娘,但她成天都出去折腾十思楼的事情了,根本没空搭理她。而谢玥齐,因为周姨娘总是惦记着往他那里塞丫鬟,弄得他很不愉快。但这并不止于杀人,还一尸两命。
算来算去,还是谢夫人嫌疑最大,毕竟夫人和姨娘有些积怨是很正常的。
谢灵曦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这根本算不上分析,若论积怨,梁姨娘也有可能,若说不悦,谢玥齐也有可能动手。笔记都到害人性命的水平了,怎么可能以常理来推断?她不过是向着和自己相熟的人罢了。
“小姐,您怎么了?大清早就哭丧个脸。待会儿可还要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呢!”
茱萸帮她打来了洗脸水,谢灵曦先是梳洗,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藕色绣大红牡丹的裙子。她从不穿艳色,这条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看来是昨儿个晚上赏钱给少了,不够你放炮仗,今天一大早就跟我逗贫。”
“哪能呢,小姐。您给的赏钱够我放一年的炮仗,茱萸只是看您一大早就心情不好,逗您开开心啊!”
茱萸一边将提盒里的早餐摆在桌上,一边跟她聊天。起先她还不习惯谢灵曦自己洗漱穿衣这件事,慢慢的她也知道,哪怕是沐浴,她只要打水就可以了。
“昨天我实在是困了,不想守夜。放炮仗的时候,你去看过芍药了吗?”
谢灵曦不明白,谢夫人为什么要把芍药看管起来。明面上谢翠华绝对错得更多,像芍药这种隐瞒不报的过错,打两下或者关几天也就是了。没想到谢夫人竟然会关她一年,而且任何人不许探望。
难道她知道当初是芍药哄谢四小姐投湖的?那为什么之前还一副很宠信她的样子?直到现在才动手。
“芍药她……她不在府上了。”
“什么时候不在的?是送走了还是……”
“小姐别急,应该是送走了。昨晚太乱,今天我再寻人打听,您还要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呢,别带着急躁的面相。”
“我知道,你放心吧。”
新的一年到了,一切仿佛全都没有变化。若说有什么差别,那么,原来叽叽喳喳的周姨娘不见了,原来高傲的谢翠华变得阴沉沉的。谢丞相也不再疼爱她,反而对自己这个小女儿青睐有加。
个中缘由,不言自明。
谢丞相与谢夫人最爱的儿子还是谢灵辉,这个小书呆子许久不见好像长高了些,但五官依旧没有长开,一副呆萌的样子。虽然他要比云驰和云骋大,但谢灵曦觉得,云驰要是想欺负他,绝对一欺负一个准儿。
请安后,谢灵曦跟着谢玥齐到西厢的奇绝院去,她隐约感到谢灵辉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但她没有回头。从来都没有亲弟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接触。
每次看见谢玥齐院子里的丁香都会期盼春天的到来,新年已经过了,想来很快就到花开的季节了。
“怎么样?昨晚的除夕晚宴好玩儿吗?”
等到谢玥齐书房里的丫鬟小厮都离开了,谢灵曦立马没了大家闺秀的淑女模样,鞋子一踢,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伸手拿起杯子盖,看似有模有样的用杯盖轻轻刮去浮在杯面的泡沫,实际上只是在玩。
“还真有件事情,昨晚北地君主求取你来着。”
“啊?”谢灵曦的嘴本来是肉嘟嘟的樱桃小口,此时受惊显得全无美感,足可以塞进两个鹌鹑蛋。
谢玥齐明显对于她的反应非常满意,继续缓慢地解释。
“他求娶东原第一才女,但你与安王爷已有婚约,又已经失忆,东原第一才女可以说是名不副实。所以皇上决定,今年的才子佳人会提前一个月,改在二月举行。”
谢灵曦长舒一口气,然后不忘拿白眼翻他。
“才子佳人会……‘才子’和‘佳人’不会碰面吧?”
“你想碰面?”
“废话!当然不想!那些‘才子’里得有多少是认识我的?!”
“嗯……”谢玥齐故作认真思考状,谢灵曦已经预想到他气人的回答了,“不认识你的……估计没有。”
谢灵曦掐掐眉心,然后看破红尘似的扬了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