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内莫云骁的书房内火烧得极其暖和,谢灵曦只着一身单薄的柳绿色锦衣,肩上披着一个白色棉斗篷。她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腿上盖着蔚蓝色的锦被,小腹处抱着一个同色抱枕,后背那里还有一个,只是她现在没有靠在上边,而是躬身看炕桌上放着的试卷。
谢灵曦不喜欢在书桌前规规矩矩地坐着,她就喜欢像现在这样穿着随和的衣服,抱着柔软的枕头,没正型地窝在床上。别说是罗汉床这种本就是可待客、可小憩的卧具。就是以前,她也会在床上支个小桌子,上面放上奶茶,一边喝,一边读英文原版书。
谢灵曦手里拿着朱砂笔,不时画上两笔,莫云骁就在对面看着她,她却完全不予理会。谢灵曦细眉微蹙,浓密纤长的睫毛挡不住那双深邃晶亮的眼睛,她只是聚精会神地对着试卷,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谢灵曦的手臂手臂的不时地动作,柳绿色萌动,仿佛冬天过后,破雪而出的嫩芽。她整个人都在天与雪的寒凉中透着勃勃生机,只是一瞥,就能让人眼前一亮。
因为试卷的保密性,房里只有他们两人,莫云骁穿着精白的锦衣,时不时地帮她续上奶茶,两人对坐无声。
谢灵曦越看手中这篇文章,表情越是严肃,最后,她终于抬头,却是直接将手里的试卷甩给莫云骁。
“王爷以为,他所写是否可行?”
莫云骁对于她毫无尊卑观念的动作毫不在意,接过谢灵曦手中的试卷,粗略地扫视一遍。
“沃河西高东低,源起西山国洪珠山,横穿东原国,最后流入大海。因洪珠山终年积雪,因而春季雪融时,沃河水位骤涨,周边百姓必要遭一次洪灾,年年如此。”
莫云骁没有直接对试卷做出品评,只是对她说了些背景知识,谢灵曦不爽地接回试卷,同时用大眼睛翻他。
不就是让她自己判断嘛!
谢灵曦又对着试卷看了会儿,然后抬头公事公办地对莫云骁说:“我想以政见、文采、字迹三项来评定,王爷以为如何?”
“不妨具体说说。”
“政见自不必说,此次恩试就是为了挑选政见卓著的贤才予以任用。除此之外,我认为文采与字迹也应该列入考核范围。通过一个人的文采,我们可以判断他是否有灵性,是否聪慧。通过一个人的字迹,我们可以看到他是否勤勉,是否踏实。”
“小中见大?”
“正是。”
“那么,你想如何评定?”
“嗯……政见、文采、字迹每项分别评定,各分上中下三等,之后将所有评定上表皇上,由他定夺。”
“就依你所言。但皇兄日理万机,仅筛选出合适的上表皇兄就行了。”
“不,按照我这种评定方式,会将所有考生分成二十七类。确实政见上乘、文采上乘、字迹上乘之人将会是皇上的得力人选,但其他考生,却同样可能成为能臣干将。比如有的考生政见卓越、书写得体,文采却拙略非常。这种人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只要能把他安排在合适的位置,能发挥与那些优秀人才同样的作用,甚至更强。”
莫云骁微笑不语,似乎对于她说的话很是满意。谢灵曦赶紧住口,这个家伙一定是在试探她!
谢灵曦有些不爽地嘟嘟嘴,就算是最后一次相处,他还是不忘算计算计她。大概对于莫云骁来说,试探、算计、掌控别人,已经成为习惯了吧?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恩试试卷这么多,她没有闲工夫跟他吵嘴。
“我要三张八仙桌。”
“来人,抬三张八仙桌进来。”
“我还要个小厮。”
“作何?”
“把评过分的试卷分门别类。”
“那不必让小厮来,我就可以做。”
“王爷?您要亲自来?”
“王爷没什么特别,而且正是因为是王爷,我没什么事情要做,呆在这里帮你,也免得我良心不安。毕竟,是我在皇兄那里给你讨的这个辛苦的差事。”
前面的话本来让谢灵曦对他有瞬间的改观,毕竟一个王爷屈尊降贵给她打下手,无论是真心还是装样子,她都觉得很不容易。但后面这半句话却让她怒从心中起!
莫云骁之前还说是他和皇上都觉得她合适,才让她来阅卷的……莫云骁能说漏嘴,真是不容易!
“既然王爷为了东原的学子不惜为我一个平民百姓打下手,那么方微也不好驳王爷的面子。有劳王爷了。”
谢灵曦斜着挑起嘴角,毫不避讳地露出极尽讽刺的笑容。她从罗汉床上跳下来,穿上棉鞋,走到书桌前给唯一一支猪鬃笔进行润笔。等三张红木的八仙桌搬进来的时候,毛笔已经泡开泡软,非常容易吸收墨汁。
谢灵曦不是要题匾,而是转身在摆放在罗汉床和书房门正中间的三张八仙桌上,毫不客气地画了三幅九宫格的线条,一张桌子上一个。
“我评好分,劳烦王爷将试卷按照平分登记分好。”
谢灵曦偏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