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山关上帅帐之内,杨朝栋整个人懒散的靠在虎皮大椅上,眼睛斜着站前面前,怒气不休的英俊后生。“姐夫,你不在海龙囤陪我姐姐,给你龙家生儿育女,跑到我的娄山关干什么来了?难不成,是看小弟这干的有点起色,就想来摘我的印,夺我的功?我告诉你,我杨朝栋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谁敢欺负我,我就跟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手下那一百多洋兵,是西洋志士,来投奔我播州,共同建立你说的那什么灯塔希望,王道乐土的。你怎么想派人去抓他们?要不是我知道的早,这些人怕是就要被你寒了心,你这是在堵塞贤路。”
这英俊的后生,自然就是播州最近最红的明星,九头驸马龙骧。他自京师逃亡,一路冲破无数关卡,总算安全回到播州。看着眼前杨朝栋这副嘴脸,他几乎忍不住,要把怀里那支西洋快枪拽出来,崩了这个土著!
“朝栋,我好歹是你姐夫,见了面,连个坐位都不让,连口水都不给喝,不像话吧?”他强压怒火,还是尽量让自己显现的宽厚平和,“咱们是一家人,是实在的亲戚。你们弟兄间的事,我也不想搀和,你何必跟我这样针锋相对?姐夫我是怕你年轻气盛,上了官军的当,才向岳父讨了道令箭,来娄山关帮你的忙。你要知道,娄山关是咱的门户,要是万一有失……”
“行了行了。你就不能念我点好?”杨朝栋没好气的打断龙骧的话。“我这里叫神仙那渡鸟雀不飞,能失什么?你当我到这是来享福的?我前面受那个罪,你们谁看见了?你光看我在这待着了,我刚来的时候,亲自带队去挖壕沟时,你们在哪了?我现在是沿山布阵。修了十三道营寨,官兵冲一道,就要折一分气力。就算推到我娄山关前,也是筋疲力尽。等着让我收拾了。我这防线布置的万无一失,门户安全的很。你要真是我姐夫,那就好,去跟我爹说,我要钱要粮,要火器要军械,对了还得要一笔犒赏,等着我活捉了郑国宝之后。好有钱犒赏下面的将士。”
龙骧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朝栋,你不可大意。咱们这次对付的是官兵,不是你们土司之间打仗。一切安排都要慎重谨慎,不可出了丝毫闪失。姐夫我本来是在后面督练新军的,现在我把新军的事放下,特意赶过来,就是怕你麻痹大意,恃天险而忽略了防备。你看那些洋人,大半就是奸细。我听说郑国宝身边有一支西洋人的部队,个个铁甲快枪。身高体壮,仿佛是一面活招牌。我看就与你身边这支人马一样,你还不下令抓他们。反倒护着他们,还让他们当你的亲兵队,这不是胡闹?”
他心里也有数,播州自从杨应龙宣誓就任大总捅以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原本埋在水面之下的矛盾冲突,全都浮到了台面上,成了你死我活的矛盾。从大局上看,田氏的儿子。杨朝栋、以及杨应龙另外的两个儿子,各成体系。各立山头,眼睛都盯在太子大位上。而每个山头内部。又因为支持者不同,而分为若干派系,彼此倾轧,互相争斗,窝里反的厉害。
对于朝廷的征讨大军,这些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自唐至明,这么多年以来,谁还能飞过娄山关么?现在娄山前线,有几万大军,对外号称十五万人马。跟官军开打的话,就算是城池失守,官军怕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一个反攻,就能把征剿大军全灭。同时在播州,招安派也有相当强的力量,四处游说,等待朝廷招安即可,不必搞什么全境动员,劳民伤财。眼看就到了收割的时候了,还是让壮劳力回去收庄稼,才是正经道理,否则自己的收成就要受损失了。
龙骧曾向杨应龙建议过,干脆宣布总捅不世袭,搞选举。哪知杨应龙第一个翻了脸“不世袭?不世袭我费这么大的劲,起兵造反干什么?不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干什么要搞皿煮尸油。你是个驸马,继位的事你就别想了,不过孤待你不薄,将来孤的后代,也会厚待你的子孙,不要想着那些吃里扒外的事,否则当心王法无情。”
到了家里,几个女人也闹的鸡飞狗跳。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向来对自己搞了杨家的姐妹花且构筑了一团和气的水晶宫而自豪。可是在眼下太子之争中,家里的几个女人,有的跟这个弟弟关系好,有的与那个哥哥从小亲,各自都有支持的目标,表面不说,背地里却都在他耳边聒噪,让他支持自己那一方。龙骧几乎忍不住要怒吼出来:现在不是急着分蛋糕的时候,你们明不明白?
他带着一支嫡系人马来到娄山关,本意是想施开拳脚,守住这天堑,至少把官军耗走,先让播州赢得喘息的机会。可是没想到,杨朝栋把娄山关已经看做了自己的地盘,不许别人插手,一心认定他是来摘印夺权的,加上龙骧要抓瑞恩斯坦的那支洋兵,两下里一开始就发生了矛盾。
杨朝栋一直以来,就苦于手上没有靠的住的部队,让自己说话底气不足。田伯光带来的这支洋兵,虎背熊腰,体壮如牛。一身板甲一穿,看着就威风。杨朝栋见了之后,心花怒放,就差拉着洋兵结拜做兄弟了。想着有这支人马在,等到官军一开始攻山时,就把田镇彪做了,对老爹报个阵亡,看田娘娘能把自己如何。龙骧要动他的命根子,他如何能不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