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们知他脾气,与他下棋时,难免缩手缩脚,不得施展。讀蕶蕶尐說網日久天长,他反又觉得这样的棋下的没什么意思,显不出自己高明的手段。黑白子则比他的幕僚高明,与他下棋子不拘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都要侥幸赢他一局,然后再让他。
叶方伯还当黑白子是高人脾气,不肯让人。自己赢了黑白子,实在是棋力果然了得,竟将之引为生平第一知己。他又是清流正途,与郑国宝这种勋贵不大咬弦,之前南京扫荡清楼,叶方伯的一位相好,也在拘押期间,和一位洋兵有了好大交情,给叶方伯送了顶西洋绿帽。这事后来传到叶方伯耳朵里,更让他视为生平第一大辱,因此对郑国宝恨之入骨。见面不骂山门已经不错了,哪还会有什么寒暄。
这边厢黄钟公命人取来好酒与郑国宝等人饮用,李荣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听说你们这梅庄雅集,有拍卖的勾当。我们从京师来江南,就是为了采办些古玩,孝敬慈圣皇太后。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啊?”
黄钟公笑道:“很快,很快。叶方伯与我二弟对弈两盘之后,便要开始拍卖之事。”
叶方伯不愧为江南官场中的国手,两盘围棋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他对黑白子道:“一胜一负。二庄主,咱们是平手,等到拍卖之后,咱们定要一局见输赢。”
黑白子也面色严肃“叶方伯果然是棋中圣手,棋力之强,在下生平未见。不过不是在下夸口,容我思忖一阵,下一局,定能战胜方伯。”
参加雅集的千人,来参加拍卖的连一百人都不到。内中还有几张生面孔,看举止言谈,也不像是读书人。等到拍卖之时。施令威凑过来小声道:“几位,庄主有话,有几幅上好的字画,给几位留着。到时候您只要意思意思就可以,保证没人跟您争价。至于这前四幅字画,还请几位不要出手。”
郑国宝点点头,见那前四幅字画甚是平常。虽然他们不是金石大家,但好歹家中富贵泼天,见识过人。怎么看也看的出来,这几幅字画,不值什么钱。李荣撇撇嘴,“这种东西。也能拿出来骗人么?拿到京师当铺里,怕是连十两银子都当不出来。”
徐希道:“也不好这么说,要看这字画是谁的。几位庄主既然叫咱们不要出手,咱们就且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出钱买下这几幅字。”
这第一幅字刚拿出来,便见那几个生面孔中,一人高喊道“两千两!”
李荣一愣。“娘的,难道是老子走了眼?这破玩意还是什么名人真迹不成?怎么值两千两?”
他这正纳闷,又有一个生面孔叫到两千五百两,最后这幅字直加到四千两才成交。过程中,始终是这几个生面孔互相抬价,没有旁人参与。
另三幅字画也是如此,这几个人互相叫价,最后四幅字画加起来。足有两万之数。除去梅庄扣的一成手续费,成交价也是一万八千两。李荣道:“我的个天。这帮孙子是有钱没处使么?怎么拿钱买这些破烂?还是我这双眼睛真是出气用的,连值钱不值钱,都分不清了?”
郑国宝用手中折扇一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这眼睛啊,看值钱不值钱是好使,看别的就不成了。你往那边看。没看叶志远都笑成什么样了?这几副字分明就是叶公自己的东西,买字那几个,怕也是叶方伯安排出来的人。”
“他自己出钱,买自己收藏的字画。还要付给梅庄一成水头,他疯了不成?”
“他没疯,是你傻了。他一个方伯,几年下来,攒下十几万两家私,也要怕御史言官不肯放他过门。毕竟有的是想出名想疯了的御史清流,憋着拿人刷声望,他叶方伯固然腰把子硬,也要防着阴沟翻船。这梅庄雅集,如此多的文人在场。参加拍卖的百十来号人,谁不是他的干证?那位石巡按也在坐,他看着这一万八银子,是人家叶方伯拍卖字画所得,将来谁来上本弹劾,他便是一个人证。这一出一进,他的钱就彻底干净了。”
李荣这才恍然,挑大指道:“郑哥,要不我们哥们爱和你在一起混呢,真涨能耐。这帮人玩的把戏,我们实在是想不到。”
其实这不是什么想不到,而是不用想。勋贵们发财致富的方法,与文官大有不同,而且勋贵们向来是不大在乎被弹劾财产问题的,因此就不用琢磨这些门道。李家与郑家类似,起家都是小门小户,更不懂这里的弯弯绕。若不是申婉盈当初的指点,郑国宝也很难对这套流程彻底掌握。
徐希一旁听的清楚,忽然道:“郑哥,咱商量点事吧。这房子不盖了成不成?盖房子卖房子,确实一本万利,不过这梅庄要是咱们哥们弄过来,难道咱四大公子的名声,还不如小小的梅庄四友?到时候咱也弄个这拍卖,光是抽水,我看就不少拿钱啊。再在附近开几个清楼,弄几个赌场,盖两个酒楼,客栈,我看比盖房子发财。”
郑国宝含笑点头,心道:到时候有你们入上一股,我这生意便做的更稳当了。等到这四幅字画拍完,后面拍卖的字画里,倒当真有几幅不错的真迹,可是到了丹青生、秃笔翁嘴里,一律成了伪作,仿品。又有模有样的,指出其中哪几处地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