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回想了一下这个胭脂前世出现在慕国公府之后的事,恍惚记得她大概是两年之后才进的府,那会府中新添了批签了死契的奴婢,这个胭脂就是其中一个。听牙婆子说她是个身世堪怜的,本是秀才之女,生母早逝,由着生父抚养长大,后来生父死后因家贫无钱安葬,她便自卖为奴,筹了银两安葬了父亲。
后来众人见她果然识文断字,也相信了她的说辞,而这胭脂做事勤快,待人宽和,很快便在慕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再不久又入了夏氏的眼,被调到了夏氏身边服侍,后来夏氏原来的一等丫头出嫁,她便补了这个缺,成了夏氏身边的一等大丫头。
前世楚明慧经常在夏氏院里见到她,只是那会她不待见夏氏,亦不曾想着讨好于她,对夏氏身边的丫头自然也从不放在心上,是故楚明慧对这胭脂实在说不上了解,只知道她很得夏氏信任,在下人当中人缘极好。
她拼命回想了一番也想不起自己与这个胭脂有什么恩怨,最后的记忆便是她带着诡异的笑意端着毒酒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然后说出那番送你上路的话来,接着转身吩咐外头的婆子死死压住了自己,她再亲手将酒强自灌入自己口中——
前世到了那般境地,亲人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她其实早就有点生无可恋了,可却不曾想过会是那样的死法,活生生被灌了毒酒,本以为是夏氏下的令,如今想来,夏氏虽处处针对自己,但毒杀儿媳妇这种事还是没那个胆量做的。
楚明慧垂着头,双手死死抓着衣裙,心里一片混乱!
既然不是夏氏下的命令,那会是谁?谁又会想要了自己的命,或者说自己碍了谁的路?那时她也不过是空挂着个世子夫人的名头罢了,就连中馈也早就被太夫人收了回去,而慕锦毅那段时间经常不在府中,就算是妻妾争宠,没了主角还争个什么争?再者,无论是对宁雅云,还是后来的梅芳柔、陈冰月,她从来都是视若无睹的,既不曾针对过她们,就连日常的请安也直接取消了。
连接触都不曾有过多少的妻与妾,还是同样无宠的,能狠到要下毒手的地步吗?何况,就算她这个正室死了,她们也永不可能被扶正,大商国从不曾有过官员妾室扶正的先例。
楚明慧越想越觉头痛欲裂,连慕锦毅坐到了她身边,温言对她说话她都没有留意。
“你不喜欢吗?”慕锦毅有点不安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神色不佳,黯然地将手中的花枝收了回来。
“什么?”楚明慧回过神来。
慕锦毅见她这般模样,猜想对方刚才并不曾听到自己的话,那点苦涩立马一扫而空,又带着讨好的笑容将手上的花枝递了过来,“你看这个,一枝生出两朵花来,是不是很像并蒂莲?”
楚明慧顺着他的手低头望去,见一支花枝躺在他宽厚的大掌中,枝头上紧紧靠着两朵大红的鲜花。
“你方才就是去摘这个?”楚明慧抬头问。
慕锦毅点点头,双眼闪闪亮地问,“你可喜欢?”并蒂鲜花并不多见,况且又是如今这般季节,更是罕见,前日他偶尔发现了这个,便小心翼翼地护着,想过过几日摘回去讨楚明慧的喜,这其中既有让对方展颜的打算,但更多的是寄予他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并蒂并蒂,夫妻一生一世相互扶持到白首,这是多么动人心弦的美好画面啊!
楚明慧怔怔地望着那枝并蒂花,内心一片复杂,成婚这几个月来,很多事都颠覆了她的认知,今日又突然发现前世自己的死或许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般,这带给她的震撼与打击并不是那样快就可以平复的。
如今这枝并蒂花,她只觉得满口苦涩,轻轻地将它拿到手上,再对着慕锦毅点点头,“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怎么可能不喜欢,能够相守一世的并蒂,生死两相依,又怎会不喜欢?
慕锦毅听了她的话,只觉自己重生以来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她喜欢,她仍然喜欢,这是不是说明她对将来也是有期待的?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
楚明慧望着他明媚的笑脸,心中百感交集。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枝双花到尽头,试问世间哪位女子能拒绝得了,即使经历过前世那种创伤,她也仍然向往这般美好的生活,只是,曾经沧海,她的向往也仅仅是每位女子心中对美满的幻想而已,再不敢奢望那些美满会在她身上实现。
慕锦毅又哪会知道她内心的纠结,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浓浓的喜悦当中,只要楚明慧一日未对将来绝望,他就多一分挽回她的希望,再坚硬的冰块经过猛烈的阳光照射后也终有融化的一日,更何况楚明慧并不是那等硬心肠的人,他相信只要再多努力,终有一日能捂热她冷却的心的。
马车一路载着他们到了京城外一处山庄,慕锦毅拉着楚明慧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一个山洞里去。
“这是什么?”越往里走便越清晰地听到流水声音。
慕锦毅也不回答,只是笑着拉着她往前走,直到一方池水出来在她眼前。
“来,你掬一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