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快躲起来,这附近有一棵法国梧桐,躲在后面按亮我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这道光束的射程也不过四五米,无法直接照到对方的身上,但完全可以照亮附近。那是一个纤细的少女的身影,穿着睡衣,怎么看都不像是贼。这几个单元的楼房都有点破旧了,估计是要拆除的楼房,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笨手笨脚地爬出来,跪卧在挑窗外安置花盆的小阳台上,犹豫地看着下面。
虽然只有三楼,但这样一个少女也不该有轻生的念头啊。我打算报警,但是不能太大动静,否则会让她听到,万一一紧张她不小心掉下来,那就惨了,毕竟她并没有马上跳下来,好像还在犹豫,那就有希望救下来。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是的,她在犹豫。
我悄悄按亮拨号键,我听见了急促不安的呼吸,午夜的空气冷得要命,我看到了自己口中喷出的白气,真的是紧张得要命,那呼吸让我在短短的几秒钟不停地判断到底是谁呼出的,是那个女孩儿还是我。不行了,手哆嗦的要命,这是我平生中第一次看到有人要自杀,不,这是一句要多废有多废的废话,多少人这辈子能看到别人轻生?
我的手一哆嗦,手机掉在了地上,周围一片黑暗,我并不确定那个女孩子发现了我没有。我哆哆嗦嗦地弯下腰去摸手机,不管怎样,我找到了电池和手机主体,可是后盖摸不到了,索性安上电池,开机之后又是一照,不好,那女孩子已经翻上了阳台上的围栏,看来已经来不及报警了,自己来吧。
我悄悄走过去,距离那栋楼还有五米的距离,正对着阳台下的位置,我不能用太强烈的光去照她,只能借助不知哪里来的微弱的光亮看到她。
“喂——”我悄声呼喊,女孩子因为这声呼喊看了看下面,她看到了我。
“我祈求你不要做傻事。”
她冷漠地看着我,仿佛心意已决,可是我却好像听到了他的啜泣。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这样?要知道活着可要比死更有意思啊!毕竟,你还有——”
我这句话没说完,毕竟——
毕竟你还有家人,就算你死了解脱了,你会带给家人无尽的痛苦的。
你的家人,你的家人,我何尝没有想过还不如死了算了。徐强已经不在了,徐妈妈一病不起,虽然渐渐好了,却总是精神恍惚。而方正浩呢,他大病初愈,身体也在一天天地好转,可是,每当他打算执行自己的考研计划尤其是拿起书本看书的时候,受过伤的头部都会突然疼起来。
“我的脑子里装着许多定时炸弹,只要我稍稍一用脑,他们就会被触碰,提前引爆。”
我曾经还为“定时炸弹”的说法嘲笑过他,告诉他脑袋里有定时炸弹的话,你的身体可能都会因为“嘭——”地一声灰飞烟灭,炸得稀巴烂的。
就在我回忆的时候,阳台后的室内灯亮了起来。
太好了,兴许女孩子的家人会发现家里有些不寻常,然后一把把她从后面——
是的,有一个人把她从后面一把——拉住,而且拽住的是她的头发,硬生生地把她拖进了屋里。女孩子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叫声划破黑夜,好像月亮都为之抖动了一下。拽住她的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应该是光着上半身的,裸露的肩膀说明了这一点,而且应该是年轻的男子。
这样的景象让我的浑身颤抖了数十秒,似曾相识的情景好像什么时候见到过。我从记忆的深潭之中摸索着,忽然记起了一个久违的名字,虽然在满是淤泥和水草的水里看不到什么提起名字的光亮,当然还是想起来了——李若楠。
但刚才的一幕是家暴么?我好像听见了哭声,还有打骂的声音,哭声由大变小,而打骂的声音却一直持续着,不过渐渐地,打骂的声音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一个男青年神色慌张地从楼里跑了出来,他连鞋带子都没系好就出来了,好像外套还穿反了,然后加快了步伐消失在黑夜之中。我本想追过去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觉得事情不太正常,所以还是先上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记得是在五楼的西户。爬楼对我来说没什么了不起,要不是我一直坚持练习跆拳道,估计飞奔上去也要气喘吁吁了,可是这栋楼里连个灯都没有,刚才三步两步跑上去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估计膝盖磕破了,挺疼的。好不容易摸到了门,却发现门是锁上的。我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有人么?我喊了喊也没回答。
我摸了一下门,是单层木门,门上当然也没有什么猫眼,即使有,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像这样没有防盗门的住宿楼很多都是用来出租的老楼,或者就是给那些打工人员租用的烂尾楼。
我喊了几声,还是没动静。这时,身后亮起了手电筒照来的白光,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别敲了,对面只住着一个女生。”那声音满是鄙夷和挖苦。
“您好,对面住的是什么人?”
我身后站了个老大爷,听口音不像上海人。
“你是来找她干那事的吧?”他的表情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