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的时候,方正浩送我了一个索尼的U盘,并告诉我绝对的正牌儿,我偷偷塞进书包,没让徐强看到。
方正浩就是这样,只要觉得什么东西好,自己又不缺这些名牌货,就买下来送给别人,你问他为什么要送,他其实也不知道,于是跟着他,总能捞到点好处。俗话说,吃别人嘴短,拿别人手短,有好几次都给他讲过了,不要总这样,我会受不起的,他会看着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拿、着、否、则、我、就、把、它、扔、到、车、轮、下面。”
放了学,我把自行车从车棚取了出来,在校门口等徐强和方正浩。看看表,六点半,这个时候徐强应该取出自行车了,不知那两个人在干嘛。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徐强和方正浩一前一后从教学楼走了出来。我看见他们一个阴着脸,一个吊着脸,互相不理对方。
“怎么了,你哥俩?”
我旁敲侧击地追问了一路,徐强耐不住性子,最终说:“你问他,居然把我抄别人模考卷子的事情说给了老师。真够哥们儿的。”
“我也没办法,老师用话压我,让我必须说清楚,再说了你抄的也太全乎了,人家物理课代表拿了一个满分卷,你也拿满分卷,你说老师能相信么?我已经在老师面前说你最近学习用功,所以拿满分,结果老师就问你个加速度的简单问题你都支支吾吾,我还怎么帮你圆场啊?”
这一路上我就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伴着最终沉下去的夕阳,我在这对欢喜冤家的争吵声中蹬着自行车。日子好像被拉长了,虽然已经高三,虽然那个点就要把我们三个人剥离向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道路,但我还是觉得那离我们很远。
我想调节一下气氛,问方正浩去不去打球,他说晚上还有两张英语卷子要完成,今天不打了。我扭头问骑着近乎是二八样式自行车的徐强,要不要我陪他去打球,他说得了吧,球打你还差不多。
不一会儿,方正浩骑着车拐进了家属区,那个皇宫一般的地方,我看见一个貌似白种人的小男孩儿在家属院的门口给方正浩打招呼,那是他弟弟,是个混血儿。
“喂,蜀粤你看到没有,他弟弟。”
“嗯,看到了,怎么了?”我回答。
“这有钱人就是复杂。”
“你不要这么仇富好不好。对了,给你。”我把方正浩送给我的U盘从书包里掏出来给了徐强。
“这是你的?你咋有这么高级的东西,不会是偷的吧?”
“你能不能把我想的高尚点,在哥们儿眼里我就是个这种人物啊?我爸给我买的,他在外面打工,买个这也就工资的三分之一。你用吧,你爸不是说已经攒了六个月工资,准备给你买个电脑么,以后人家都在电脑上画画,U盘对你有用。”
我说这话的时候,徐强的脑袋低着,目不转睛地盯着U盘,从我这个角度能瞅到他的左眼,它在放光,我不确定他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这上面的英文怎么读?”他问我。听了这话,我差点晕倒。
“Sony。”
“哦,原来是骚泥啊。”
“大哥,是索尼!不是每个英文完全音译成原样。”
我真佩服他。
晚饭过后,我趴在收音机旁听慢速VOA的广播,嗞嗞啦啦,信号就像生了白蚁一样被啃食得体无完肤。忽听见有人敲门,然后是我妈的声音,然后徐强在门口说:“阿姨,你好,我是宋蜀粤的同班同学,我叫徐强,他在家吗?”
每回我一听到他这开场白就要笑得岔气,因为他来我家都会这么说,就好像他是第一次来我家一样,以至于我都有点宇宙错乱。然后我妈在外屋叫我:“小粤,你同学小强!”
我猜徐强肯定皱皱眉,小强是蟑螂。
徐强径直走进我屋里,这会儿他就像个我家的熟人,再也不是进门时的一套。
“你好,同学,有什么事?”我故意逗他。
“诶,让我瞅瞅你的英语卷子,方正浩他不帮我。”
“他最讨厌别人抄作业了,当然不帮你。不过我也有几道题不会呢,要不我们去请教他?”
“不是吧,你搞错没,让我去请教他?我不去。”
我生拉硬拽地把他拖到门口,告诉他方正浩脸皮薄,面子高,挨了老师批,你又不给人家台阶下,怎么能让人家高兴啊。人家是什么家庭和身份,咱有个自知之明就行了,再说人家是学习委员,要是请教人家问题,什么时候都会耐心解答,你到时候也热心点,礼貌点,人家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我还是不想去。”
“你到底以后还想不想和他做好朋友了,你忘了你打篮球的时候把腿给摔断了,医药费都是人家方正浩给你掏的了?那些好的补品可都是从香港买回来的。”
徐强想了想,决定跟我去方正浩家。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了,门卫看见是我俩,对我们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院子里有很多人在乘凉,有些喜欢散步的人吃了晚饭在院子里闲逛,或是倒着走算是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