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冰冷的两个字,似是从牙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分外生硬。
夜月硬着头皮禀报:“主子,隐卫传来消息,任务……失败了。”
短暂的停顿,最末的三个字,竟是低不可闻。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主子的脸色,但从前方刮来的,似阴风般,寒栗、冰凉的气息,却无法忽视。
“失败了?”他喃喃道。
她没有回来吗?还是不愿回来?
“信上说,他们的行动被沙兴国的将士化解,娘娘奋力顽抗,未能完成主子交代的重任。”夜月恭敬的将袖中信笺双手捧出,交给帝王翻看。
微微颤抖的指尖,接过那张薄薄的信笺,一目十行般迅速看过去,一抹冷然的戾气,突地浮现,“哼,竟连他也要阻挠朕?”
这个他指的是谁,心知肚明。
夜月深知,主子这是舍不得怪罪姑娘,才会将怒火迁怒到沙兴帝身上。
大概只有这样,主子心里才能稍微好受一些吧。
“崔浩还在御书房外跪着?”掌心微微用力,信笺化作粉末,纷纷扬扬从掌心落下。
“回主子,正是。”夜月心头泛起一丝困惑,听主子这意思,难道是打算召见那批朝臣吗?
他特想扭头看看窗子外,有没有下红雨,不然,主子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事?这不科学!
“传他觐见。”衣袖轻挥,他神色寡淡,重新坐回软塌,高深莫测的模样,叫人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只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隐隐让人有种风雨欲袭来的不安。
夜月不敢怠慢,急忙前往御书房,将早已跪到精疲力竭的大臣传唤至东御宫中。
崔浩到底年纪大了,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支撑到现在。
一听帝王打算召见他,他险些喜极落泪,摇摇晃晃的拖着发麻的膝盖,从地上站起身。
“王爷,小心。”南宫归霸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
“老臣无碍,快,快去见皇上。”若是晚了,皇上改变主意,或许就会错失良机。
一行众人互相搀扶着,徒步朝东御宫走去,那沧桑、踉跄的身影,让无数宫人看得莫名心酸。
抵达东御宫,众人在门外整理衣袍,力求以最完美的形象,面见圣上。
稍作整理后,他们才稳步进宫,步伐稳健,不愿流露出任何虚弱、狼狈的样子。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近十名大臣整齐的跪地行礼。
“你们想为九公主说情?”清冷的话语从头顶上幽幽飘落。
武将顿时转头,用余光注视崔浩,显然,他是这帮朝臣的主心骨。
崔浩深深叩首后,才昂头道:“是!九公主年纪尚轻,即使犯下大错,也不该承受此等重罚,请皇上收回成命,法外开恩,饶恕公主这一次。”
“可以。”南宫无忧一反常态的点头答应,似极好说话。
他诡异的态度,别说崔浩等大臣愣了,就连夜月,也是满脸惊诧。
主子这是被方才的消息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还是怎么滴?为何会突然改口,愿意赦免九公主?
无数个问号,在屋中众人的头顶上冒出。
“不过,朕有一个条件。”他再度启口。
“条件?”崔浩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跟不上帝王的思维节奏。
“即日征调天下兵马,出兵讨伐沙兴,夺回皇后,若皇后安然回国,朕便赦免九公主之过,若不能,今日替她求情者,通通以同党论处。”他凉凉说道,语调极其平静,好似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事。
崔浩听得脑子一片眩晕,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会痛,证明这不是梦?皇上刚才说,要出兵讨伐沙兴?这怎么可能?
“皇上,沙兴与我朝早有盟约,百年内,不得兵戎相见啊!”他大声说道,那盟约,正是他当日打了胜仗,与战败国签订的,如今出师无名,怎能轻易挑起天下战火?
“盟约?”持平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极浅,极淡,却又极其冰冷的微笑,“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你以为,朕会在意吗?”
“皇上就不怕被后人戳着脊梁骨,落得一世骂名吗?”突然发动战争,势必会成为两国百姓怨恨之人,届时,史官会如何记录?幽幽众口,将如何堵住?后人又将如何评论皇上?
崔浩有些极了,语气很冲,身为忠臣,他不得不冒着被帝王的怒火殃及的危险,忠言逆耳,防止帝王做出错误的决策。
“史书?那不过是胜利者写下的东西,有何意义?朕主意已决,即日起,御驾亲征,讨伐沙兴!”既然她不愿回来,那么,他便逼她回来,若兵临城下,不知那沙千宸,可会再如此番这般,保护她,还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放弃她?
他会让她知道的,这个世上,唯有他,对她最真,最诚,为她,可颠了这天,覆了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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