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也乐够了,踩着轻快的步子踏出了屋子。
柳青青被申屠话打击得浑浑噩噩,飞了神思,却没察觉申屠已经离去,也不知道立了多久,才回了神,抬眼往天空一望,已是日落西斜。
真是她和凤十七约好的时刻。今日碰到的选择似乎特别的多,而且还是让人十分难以抉择的那种。她拧着往那重华殿望,殿门敞开,目力所及处,皆是空空荡荡,像是在召唤着她进去,但她,能进去吗?进去了该如何面对凤十七?他会恨她怨她的吧?她和他之间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因为这个秘密的揭开而不复存在了?他会如何对待她?
然,这一切的答案,必须她自己去揭晓。这世上有些东西,她可以逃避,有些东西她是不可以逃避的,她愿意带着最诚恳的歉意,最真挚的忏悔,和愿意为了自己曾经的过错作出最深切地弥补的心,去期待凤十七……不安陵沣的原谅!虽然那个过错是这样的不可饶恕,这样的无可挽回!
她走的很慢,缓缓地朝重华殿靠近,整个人仿佛被割成了两半,一半浸在冰水里,一半浴在烈火中,冰的那半是理智,那是常人理所当然想到的结果,凤十七的反目成仇,和她视同陌路。火的那半是情感,那不受理智管辖的,不可名状的希冀,希望凤十七情深不悔,他们还能再续情缘,共赴白首之约。
手上的是一片人皮制成的易容面具,普通的样貌,是那种扫过一眼就让人记不起五官的寡淡长相,她希望还能亲手为凤十七带上这个面具,希望……可以!
她怀揣着期许踏入了重华殿,往那寝殿走的短短过程里,这颗心还有一半是火热的,但踏入了寝殿,一颗心便腾地凉了。
那是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情景,即便是二当家带着庄子里所有的兄弟过来进了这寝殿洗劫,只怕也不能把殿内搞成这般模样。碎瓷片,烛台,座椅,铜镜、枕头,被褥都以被万般蹂躏后的衰萎姿态,混杂在地。凤十七就跌坐在这一地狼藉之间,虽然她此刻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但那揉皱的衣衫,还有那算得上凌乱的发,都在告诉她,这里发生过什么,是怎么样天崩地裂的情绪,才能造成此刻这样的状况。
“十七——”她试着换了一声。
坐在地上的背影没有动。
无论凤十七会如何对她,这都是她要面对的,不是吗?
“十七——”她略微提了提音量,又叫了一声。
对着她的背影终于颤了颤,极缓慢地,一点点地转过了身。
她倒吸了口冷气,这还是她认识的凤十七吗?她宁可他发脾气,宁可他砸东西,哪怕把这重华殿拆了,也不要他想现在这般安静着,彷如一潭死水,眉梢眼角全是寂静地死气。这样的凤十七让她心里恐慌莫名。
“十七——”她再唤了一声。
凤十七那双木愣愣的眸子一点点往上,最后定在她的脸上,“有人告诉我,你是挑起安云两国战乱的那个人?”
她没有一丝犹豫,点头认了:“是!”
凤十七闻言,缓缓地站了起来,眸光沉暮暮的,“为什么要说是?为什么不再继续骗我?”幽幽的声调,如同刮过悠长甬道的风,阴深深的让人心颤。
她试图解释:“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
却换来凤十七凄然一笑:“没想过要骗我?那为何你不早告诉我?”
她袒露纠结的心声:“我想说的,但是说不出口!我以为你只是凤十七!”
“只是凤十七?”凤十七一步步走进,话音也跟着步伐带了些压迫感:“即便是凤十七,也是与你有着灭族之仇的吧?你怎么能让这样的凤十七对你一股脑儿就陷了下去?”
“我……”她语塞,无以言对,只能垂下了歉意的眸:“对不起!”
“对不起?”凤十七的情绪霎时激动了起来:“你现在能说的,就只有这一句对不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