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同人大有谦豫随,蛊临观兮噬嗑贲……”混沌中,涟漪的耳畔充斥着源源不绝的吟诵声,昏暗的屋子烛火跳跃,老者枯瘦的面容越发晦暗不清。Du00.coM
渐渐的,易经六十四卦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脑子也越来越沉,努力的掀开眼皮,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功,依稀间,只听到相依为命的老者飘忽之音传来。“因果轮回,终究还是参不破这道迷障,孩子,爷爷只能陪你到这步,剩下的福祸,就看你自己如何参透……”
大兴县白杏村,一家破落农院里传来了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娘,娘你快来,方才我见大姐的眼皮子动了”
话音刚落,门外风风火火跑出一道人影,对着榻上女子的脸蛋左使劲拍打。
“你快些给老娘醒醒,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白白给了你一身的好皮囊,你没孝敬了老娘也罢,到头来还得让老娘搭上一副棺材钱……”
清晨,不知名的野花绽放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薄薄的晨雾飘洒在村子上空,嫩嫩的小草伸展着柔软的身子从泥土中钻出来,破晓的晨光带给这寸方地一抹生机。
当然,除了这聒噪的女声,一切都再完美不过。
长长的睫毛扇动,榻上那单薄的身躯渐渐有苏醒的趋势,见此,围在她身边的几人都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推搡着她本就单薄的身躯。“醒了,醒了”依旧是那道清脆的女声。
涟漪只觉得身子瘫软无力,心道,不知何时这人迹罕至的峻峰,也能有陌生人的到访。
睁大了眼睛,木然的看着破败的头顶,细细长长的眉毛皱了起来,不对,很不对劲。
暂且不提眼前或关怀或焦躁的神情,清清冷冷的眸子先是将屋内好好打量了一番,脑袋上悬着的纱帐上积蓄着厚厚的尘土,再往上是黄泥垒成的屋顶,身下躺着的是硬邦邦的床板,看轮廓好像是门板拆下后对在了一起。
泥土夯实的地面倒是干净,诺大的一件屋子除了失掉本来颜色的桌子,别的竟是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涟漪要是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白活了,可是,为什么这具身子她的名字也叫做涟漪?是巧合?抑或者天意?
昏迷前,好像守在身边的是爷爷,陡然,脑子一个激灵,她突然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爷爷该是多么的难过。
正想的出神之际,脑门上又感觉到大力的指点,几乎是下意识的,涟漪求饶道:“娘,我再不敢了”软软的嗓音中透出的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悦耳,如此,眼前那个妇人才停下动作,恨恨的看着她。
“你个小蹄子,可真是厉害的紧啊,不就是让你背着弟弟去挖些猪草?你倒好,猪草没挖回来,倒带回来一脑门的伤!还能不能干活?不能趁早将你卖了,省的浪费家里的粮食!”
话音刚落,门外包含笑意的声音飘来:“大嫂,那感情好,大丫头长的水灵,要不,我替你找个好去处?”
涟漪慢慢揉着脑袋,接受着脑海里回馈的信息,闻声抬起下颔看向门外,晨光照在妇人的身上,越发衬得她笑靥如花,乌鬓上插着一只明晃晃的银簪,衣裳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补丁。
再在看看满屋子大小,明显不是生活在同一水平线上。
“大姐,就是三婶家的远贵拿石子儿砸你的!”身边那道女声愤然道。
继而补充道:“方才我看的清楚,大姐背着小弟刚出院子,就被迎面而来的石子儿砸中了脑袋,远贵砸完后,还拍着手笑呢”榭雅,也就是那个有着清脆嗓音的女娃不忿道。
涟漪没有搞清楚前,能做的只有不动声色,可是涟漪她娘,那急性子的妇人,这会儿却是憋不住了,“好哇,你个黑了心眼的老毒妇,竟是一点也看不了我家好!竟然指示你家儿子打我闺女!我看你就是左脸欠抽,右脸欠扁,驴见驴踢,猪见猪踩,你活的不耐烦了!”
杜氏,这会儿完全把火气撒在了眼前人的身上,眼前这妇人,每天笑的跟花儿一样,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儿,常给人下拌子,眼下又害的自家多花了十个铜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新仇旧恨当然巴不得一气儿算了。
那妇人用帕子捂住唇,咯咯笑着,“大嫂,你这话说的就有些失了分寸,小孩子打打闹闹寻常的很,怎么又牵扯上了大人?再说,只有你家闺女的说辞估计也做不了准,我家远贵这会儿在娘边儿上呢,要不,咱去说道说道?”
杜氏恨得快要将牙给咬碎了,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自家公婆是出了名的偏心,不为别的,因为当家的是抱养的。
当年,冯老爷子和他婆娘逃荒逃到了白杏村,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才捡回了命,可是,扎根在这三年了也没见孔氏肚皮鼓起来。这才无奈抱养了父母双亡的老大,也就是涟漪的爹。
可是,说起来也奇怪,就在抱了老大冯通柱第二年,这孔氏的肚皮突然就鼓了起来,几年里一连串的生了冯通隆,冯福正,以及闺女冯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