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仓促吞服了一粒丹药,就地盘腿而坐,脸上青气升腾,体表有丝丝剑光缭绕,若是遇到不怀好意且实力不强者,能自行激发伤敌。孟奇坐于椅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主要伤口在胸下,仿佛分水刺等奇门兵器所伤,短窄而深,几乎从后背穿出,鲜血被剑气兜住,没有多少散逸。“九重天遗迹之事传开后,神都大阵处于半激发的状态,一旦有勾动天地之力的迹象,立刻便会被六扇门与政事堂察觉……”孟奇脑海内瞬间闪现出一幅幅画面,勾勒成前因后果。窥探,跟踪,黑夜遭遇,彼此压制内景,长剑与奇门兵器你来我往,人影晃动,最终叫做孙越秀的红衣女子输了一招,被当胸刺中,破了护体罡气,勉强保命逃走……“传闻持有九重天遗迹半幅入口图的白宁深居简出,有朝廷和六扇门强者暗中监视,彼此牵制,她究竟因为什么和别人有了生死之争?”孟奇忽地自嘲一笑,反正早就决定置身事外,猜测缘由有什么意思?他听说过孙越秀的名头,大概是十心上人他们那一代,碧月剑派四秀之末,应该已迈过第一层天梯。他站起身,推门而出,查看院中场景,若是能帮,就顺手帮忙,如果不能帮,大家非亲非故,自己又是莫名被牵扯,实在没心情蹚浑水。院内有几滴鲜血,四下唯低低虫鸣,孟奇略微感应,发现并未有人追来。“看来是已经摆脱了追踪。但最后关头实在支撑不住,未能让鲜血滴水不漏,因为担心会被敌人察觉,所以请求帮忙。”孟奇初步判断了整体状况,见是举手之劳。也就不放在心上,打了盆水冲了冲,又撒了些泥土,掩盖了味道。孙越秀昏昏沉沉,全凭意志护住泥丸、玄关与心脉,并调动真气。糅合药力,缓解伤势,脑海时暗时明,闪现着之前遭遇的一幕幕场景。风大雨疏,夜色深重。自己寻到线索,趁黑跟踪……巷子拐角,忽然有一道暗光刺来,无声无息,像是阎罗的邀请,让人毛骨悚然……自己勉强躲过了这一刺,但对方一击接一击,状似狂风骇浪。又天衣无缝,向来以剑法自傲的自己竟然没有还手之力……双方各有默契,不敢调动天地之力。但自己还是节节败退,眼见不敌,只好衍化碧月洗青天惑敌,借水而逃,但敌人似乎早有预料,提前入水。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好在自己轻功不凡。内景没有外显的情况下强行扭身,从水面反折岸边。仓惶逃回……路上几次变化方向,到了院子时终于支撑不住……可怕的暗光,凌厉的招式,堪称没有破绽的攻势,一遍遍回荡在孙越秀心中,最后定格在那刺中了胸膛的分水刺,鲜血迅速溢出!孙越秀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想将内心的惊恐吐出。这是何等可怕的敌人!在不能调动天地之力,大家境界差距被缩到最小的情况下,自己还能被这样压制,对方的眼光、见识、对招式道理的掌握以及强横肉身带来的速度、力量等,恐怕比很多宗师强!过了几息,她才回过神来,陡然望向窗边,只见外面风雨已停,夜色宁静,内里青衫公子坐在椅上,面前摆放着雨伞与小小的包裹。“这位公子,刚才实在抱歉,若非万不得已,本不该牵连于你。”孙越秀勉强起身,拱手致谢。孟奇肉身的力量可以隐藏,但不变化的情况下没办法完全消除,一看就是开窍好手,所以她才找上门来寻求帮忙。见她态度尚可,孟奇心情平和,没有捉弄和埋怨之心,微微笑道:“无妨,只是举手之劳。”孙越秀咳嗽了两声,眼睛晶莹,满是歉意:“虽然我确定敌人已经被摆脱,但无法保证他一定不会寻到这边,刚才公子相助,实是冒了性命之险。”“性命之险?”孟奇哈哈一笑,“我大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神都又是天子脚下,首善之都,路遇劫匪尚能理解,谁敢强攻客栈?”孙越秀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俏脸上,升起一种无法沟通的感觉,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相信朝廷之人。她暗叹了一口气,转而提醒道:“神都暗流汹涌,或有大事,客栈亦非安全之所,恐成是非之地,公子若是无事,还请尽快离开。”孟奇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雨伞和包裹:“今日见了朋友,正打算天明离去,若姑娘晚一天遇险,怕是找不到人帮忙了。”“如此甚好。”见孟奇已有去意,孙越秀安下心来,庄重行礼,诚恳道,“多谢公子相助,这是一点盘缠,日后若有困难,前来北周碧月山,我必鼎力相助。”外景强者的承诺,不可谓不值钱。看着她递过来的两个金锞子,孟奇差点忍俊不住,含笑收下。孙越秀神情略微放松,告辞离开,返回自己房间继续疗伤,孟奇随手将金锞子塞入装样子用的包裹,闭目养神,等待天明城开。过了一阵,扎着木簪的道士返回,左脚微跛,目光扫过孙越秀的房间,神情警惕。啪啪啪,有敲木板之声远远传来,像是打更,又仿佛夜唱,初闻并无不妥。扎着木簪的道士侧耳听了听,发现并没有异常,跛脚返回自己房中,闭目疗伤。孟奇视若罔顾,手捧《道德经》,静心读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为了琢磨诡异,他还是首次这么认真地读这本道门经文之首。啪啪啪。木板之声渐进,孟奇眉头突地微皱,有点不对!若是正常外景,只要不全神戒备,沟通自然。体悟天地间的种种法理,或许察觉不出木板声的诡异,但孟奇感应敏锐,已是品出天地的微妙变化,而且有阮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