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垣这才知道陈七为什么回来哭,此时也是一怔,以陈七如今在夫家的处境来看,从陈七的婆母到姑爷,简直就是认为薛世元被调任,是陈七惹出来的祸。
怪道先前陈四要提出来叫武安侯亲自去与薛世元说话,为陈七争一争,只是,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说,夫君要外任,媳妇留下来照顾婆母这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帝都多的是人家有这样的先例。武安侯府就算再疼女儿,也说不上话。
只是这样的人家,多少要给媳妇留脸面,媳妇留下来伺候婆母,本来就是辛劳了,是以男人上任了,只不过带原本的姨娘过去,就算给丫鬟,也没有立刻开脸抬姨娘的,就是做通房丫鬟先混着,真要有了子女,再抬姨娘才名正言顺。
陈七这样子,明显是东望侯府有隐情。
陈旭垣还在思忖,杨夫人已经抱着陈七在哭苦命的儿啊。一头哭,一头又对武安侯说:“侯爷就算护着那个小丫头,也不该这样对婉儿,我已经给公主赔罪了,又何必要她给那个小丫头赔罪!我说句不好听的,怎么说婉儿也是她嫡亲的姨母,她就受了礼,也不怕折了寿?”
陈旭垣气的发抖,怒道:“那个丫头!那个丫头是我的外孙女儿,亏她还是璐儿的姨母,这说的什么亲事?这是说亲还是卖外甥女?这样子的主意你们也想得出!当公主是死人哪,那到底也是今上嫡亲的姑母,她要是铁了心收拾你们,这有理有据的摆出来,今上也得给她出气。如今公主说不定还是看着璐儿的面子上,只到咱们家来说话,你还嫌不足够?”
杨夫人被骂的噎了一下,可心里到底不服气,只是道:“这些年我瞧着这公主府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家,若是皇上真当她是嫡亲的姑母看,他们家两个儿子能就那一点儿差使?瞧他们家老姑娘嫁的人家,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这会子到我们家来摆谱了,侯爷也未免太……”
话还没说完,陈旭垣已经怒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公主就算得罪皇上再深,那脸面也不是咱们家能下的,那是宗室的体面!你就要引得朝廷下旨申饬,才知道厉害么?你不说反省你与老七做的这样蠢事,还有脸说嘴?且你也知道要避着公主,去与梅儿商议,就不知道梅儿的为难处,梅儿已经无出,再得罪婆母,能有什么好处?你……你!”
不贤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可到底也是二十年夫妻,又有两子两女的体面,陈旭垣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陈四忙上前扶了陈旭垣,轻声劝道:“娘这事做的原是失了考虑,那东望侯家的庶子房里的儿子,要配公主府嫡长孙女,实在也是差的远了些儿,就算大姐姐肯了,公主也是必然不肯的,实在不该去说这个。不过事已至此,娘也是为着七妹,爹爹就不要再生气了。”
杨夫人一脸哀怨的看向陈旭垣:“当初侯爷一心要把婉儿嫁给薛世元,说他有出息,婉儿今后也能封萌个诰命,可如今怎么着……”
说着就大哭起来:“婉儿也是你的亲闺女,你就不能疼疼她?你瞧瞧婉儿嫁过去才几年,要不是她这样艰难,我会想着把璐姐儿嫁过去帮她?你看错了人就不管她了,我这亲娘怎么能不管!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哭的呼天抢地,陈旭垣气的脸色铁青。
杨夫人还在大哭:“我苦命的儿啊!”
一时又想起陈七如今的处境来,越发的心如刀割,哭的哀切起来。
陈旭垣长叹一声,只觉头疼。
他原是家中嫡长子,父母恩爱,亲弟妹就有三个,家中姨娘、庶弟都老实安分,难以撼动他的地位,父亲又精明厉害,母亲掌家一片安宁,陈旭垣顺利获封世子,又顺利承爵,一切都简单顺利,哪像如今的武安侯府这个样儿。
早几年,夫人杨氏与世子还算表面和睦,到得后来,世子已经有了两个嫡子,中间又有杨氏急迫的甚至是不怎么掩饰的想要谋夺世子位的种种事故,常常已经是连表面的和睦都不大做得到了,陈旭垣居中调停,并无寸功,只觉得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越来越难以控制。
现在杨夫人就是摆明了说因为陈七嫁的不好,是武安侯挑姑爷没挑好,委屈了陈七,所以要拿大姑奶奶的女儿去弥补。
陈旭垣竟然也无可奈何。
陈四在一边劝着杨夫人和陈七,又劝着武安侯陈旭垣:“娘只是哀伤过度,口不择言,心中并不是那样想的,娘疼璐姐儿,跟疼我的女儿是一样的,不过是因着七妹那侄儿的确出息,心中喜欢,才跟大姐姐说的,就忘了考虑身份低些,其实论起来,也是侯府的孙子,哪里就是一无是处呢?”
这其实就是给台阶下了,陈旭垣心中虽然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可如今公主也走了,大女儿又没在跟前,曾氏也带着周宝璐出去了,他只要不想家里闹的沸反盈天,自然也就顺着这台阶下台来。
在陈旭垣看来,有时候一个家,总得有人肯让着其他人,肯吃点亏,家庭的和睦才能维持的下去,若是都不肯让人,就难了。
陈旭垣才说:“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