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蹬着车,公共汽车被金鹏别得进不了站,女售票员拍打着车门喊:“嘿!说你哪,成心是不是?”
金鹏一脸坏笑地用手指着女售票员继续大声唱道:
大莲妹妹你慢点走,等我六哥哥……。
段云飞心说坏了,金鹏这混蛋故意扮出一脸的轻佻相,明摆着是在调戏妇女,这家伙怎么这样?好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简直是为老不尊。
金鹏果然惹出事儿来,公共汽车停住了,泼辣的女售票员冲下车来一把揪住金鹏嚷嚷道:“你这老家伙,耍什么流氓?”
男司机揪着金鹏的衣领吼道:“老流氓,今天你要不说清楚,我他妈揍你!”
汽车站上候车的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北京人似乎有这个传统,对看热闹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段云飞感到很尴尬,他被夹在人群中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这时金鹏说话了,他和刚才挑逗女性时判若两人,先是照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骂道:“打你个老东西,让你喝点儿马尿就胡说八道,打你这臭嘴……。”金鹏向女售票员深深鞠了一躬,痛心疾首地检讨道:“大姑,大姑啊,我跟您赔不是啦,您别往心里去,您外甥我今天喝多啦,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就是千万别生气,为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大姑啊……”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人们似乎还没见过如此滑稽的场面,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的老头儿不停地向一个年轻姑娘叫“大姑”,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您外甥”,女售票员被文三儿一连串的“大姑”叫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男司机也悻悻地松开金鹏。
金鹏又不停地向男司机鞠躬:“大舅,大舅,外甥给您赔不是啦,您不打那是心疼外甥,回头外甥我自己打……。”
人们大笑不止,男司机和女售票员骂了一声:“神经病……”转身回到车上,汽车在一片哄笑声中开走了。
段云飞也被逗乐了,他看见金鹏还在不停地朝汽车离去的方向鞠躬,嘴里还在嘟囔着:“大舅,大姑,您走好,您走好……”金鹏直起腰,脸上露出坏笑,“走啦?嘿嘿!您玩去吧……段爷,您坐好,咱也走。”
段云飞埋怨道:“我说金鹏,你都这把岁数了,怎么没点儿正形?幸亏人家不和你计较,要是把你扭送到派出所,我看你怎么办?”
金鹏笑道:“段爷,我看出来了啦,您最近心情不太好,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是逗您开开心嘛,人哪,有什么事儿别闷在心里,得自个儿找乐儿,甭管有多大难事儿,一乐心里就舒服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段云飞心中有些感动,他只拍拍金鹏的肩,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月之后的一个傍晚,段云飞下班回宿舍。
他被释放后政府分配了一套独居室单元房,楼里的邻居身份都和段云飞差不多,不是前国民党县长就是前国军军官,大家都是从监狱里出来的,有这么一套住房已经很知足了。
段云飞发现金鹏坐在楼门前的台阶上,他把两手揣在破棉袄的袖子里,蜷缩着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段云飞连忙上前招呼:“哟,这不是金鹏吗?你怎么在这儿?”
金鹏站起来说:“段爷,我跟这儿候您半天了。”
段云飞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嘁,您这楼可有名儿,谁不知道这叫‘战犯楼’?”金鹏还是老样子,一开口就得罪人,净说些招人不待见的话。
段云飞苦笑道:“真要是战犯倒好喽,恐怕早特赦出来了,也用不着住这儿。金鹏啊,进去坐坐吧。”
“不进去了,我呆不住,就是想告诉您个信儿,是有关你师兄陈爷的。”
“陈元龙?他怎么了?”段云飞很奇怪。
“嗨,陈爷最近新搬了家,是个独门独院,昨儿个我从他院门口过,碰见看门儿的大老张,大老张原先也在联社,后来岁数大了,街道上照顾他,给他找了个看大门儿的活儿,就是陈爷家。”
段云飞催促道:“你说话能不能简短点儿,拣主要的说。”
“您别急呀,是这么回事儿,大老张说,金鹏啊,好久没见了,咱哥儿俩找个地方喝二两去,我说行啊,该你小子请客了,咱去铁门胡同南口小吃店喝去……”
段云飞打断他的话:“唉,你得把人急死,说了半天还不知你要说什么,我师弟陈元龙到底怎么啦?”
“哎哟,对不住您哪,我这嘴一说就收不住,咱说正题,大老张说,陈副局长明天上午要去西郊万安公墓,说是给以前的一个战友扫坟去,还打发司机去买花儿,我一琢磨,对了,陈爷肯定是去看夏岚小姐,我忘了跟您说,解放后陈爷给夏岚小姐在万安公墓弄了个坟,其实夏岚小姐什么也没留下来,早粉身碎骨了,这您知道,可陈爷那人太轴,他找了几件夏岚小姐穿过的衣服埋进坟里,每年夏岚小姐祭日都去扫坟,这不,明天又该去了。段爷,您可不知道,陈爷现在官复原职了,平时想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