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洗净了手，如烟正要走，却看见小秀儿从身上掏出一张废旧的纸来，垫在大柜上，拿个破炭笔在上面写写划划的。
没听说小秀儿识文断字啊，她会写什么呢？
如烟问：“秀儿，你写什么呢？”
“嗯，姐等下啊。”小秀儿仍低头认真努力地写画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笑着对如烟说：“姐姐，我记帐哪！”
看小秀儿刚才写的时候紧张兮兮，现在又一脸轻松的样子，如烟挺纳闷：“小秀儿，原来你识字啊！”
“姐姐，我家那么穷，我哪能读过书啊，我不识字，我就用画儿把帐记下来。”
如烟更纳闷了，说：“用画儿记帐？听都没听说过啊！我看看！”
小秀儿脸红了，把旧纸藏在背后，偏着头对如烟认真地说：“姐姐，你不笑话我，我才给你看。”
如烟乐了：“嘻嘻，我也不识字，我怎么笑话你啊！”
小秀儿这才不好意思地把纸递过来，嘴里还说着：“姐姐，你真的不许笑话我！”
如烟接过来一看！这还真是一幅画似的呢，上面画了三个圆圈。
“我明白了，这三个圆圈代表着三十只鹌鹑，对吧小秀儿？”如烟指着画里的圆圈说。
“嗯，姐！我不会写‘三’这个字，就用圆圈来表示吧。”
“你真聪明，秀儿！我再看看啊，嘻嘻，咦？那这个表示着什么啊？怎么看着跟波纹似的呢。”如烟指着圆圈左侧的一个图形问，她看着上面简单地画了几条拐着弯的线条。
小秀儿用手比比划划地说：“姐姐不是叫如烟吗，我也不会写‘烟’这个字，就用这波纹线表示烟囱上的炊烟，我看见了炊烟，就知道这三十只鹌鹑是从如烟姐姐家里卖出的了。”
说着说着，小秀儿神采飞扬起来。赵氏和秋兰也凑在一起看纸上的画儿，全笑了起来，夸奖着小秀儿：“小秀儿可真是个有心的人，这样的法子全能想出来！”
“嘻嘻，我明白啦！”如烟高兴地说，“娘，秋兰姐，由我把这些符号连一块给你们念念啊！这炊烟就是我，这画的意思是，我家卖了三十只鹌鹑！嘻嘻嘻，小秀儿都能造字啦！”
小秀儿一把抢过了旧纸，又藏在了身后，跺着脚说：“刚跟姐姐说过了的，不许笑话我！”
如烟咯咯地笑着，说：“秀儿，我真没笑话你，我是觉得，你太聪明啦！”
小秀儿不信，脸仍红红的，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如烟接着说：“对了，过几天我大姨家的鹌鹑也要送来了。秀儿啊，你又怎么记呢？”
小秀儿嘻嘻一笑：“我昨天想了好久，终于也有了主意。”
她就又把纸铺到大柜上写画起来，然后递给如烟看。
“咦，这画的是个小人儿啊，看着像是个男人。小秀儿，这怎么能表示我大姨家呢？”如烟纳闷地问。
“嘻嘻，你大姨是小黄庄村的，沈大哥也是小黄庄的，这画的小人呀，就是沈大哥。我看到了画的沈大哥这个小人儿，就知道了，那是你大姨家卖来的鹌鹑！”
小秀儿的声音里含了低柔，手在那个小人儿的身上轻轻地划了又划，眼光就离不开那个小人儿了。
如烟脸上的笑意淡了，说：“秀儿，你们在家里再杀三十只鹌鹑，明天由我哥和我姐直接带走，就省得我再去送了。至于这成本与卖价的事情，我回来后再去跟你说。现在，我要先去送鹌鹑了。”
如烟失落落地走出门，划排而去。一路上，看着筐里杀好的鹌鹑，如烟知道，野味楼即将是正式的野味楼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一抬脸，天又阴了，又是要下雪的样子。这个冬天，怎么似乎总有流不完的眼泪似的呢？雪无是声的，这个冬，似乎总在无声地哭……